首頁 > 情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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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還是無聲勝有聲?可這樣冰冷的凝窒反教人坐立難安。

  當廚房傳來了炒菜聲時,丞風開口了。

  「我以為我們明天才碰面。」他輕聲說道。

  月華低頭審視自己下午才精心修飾過的指甲。「是這樣沒錯,但我今天是來看我的『好朋友』,還有她的--小孩。」她仰起頭,臉上表情難測。「看得出來,她是很好的母親,孩子也被教養得十分優秀。」

  「她的確是個好母親。」他靜靜地說道。「孩子也很乖。」

  「所以--你的家庭生活很美滿、很幸福?完全都沒有想過有人在遠方為你哭泣?」她諷刺、犀利地詢問。

  他沒有回答,隨著抽油煙機關閉,炒菜起鍋聲,客廳再度陷入一片靜默。

  一會兒,茱敏走出來。「可以用餐了。」

  丞風站起來。「我去叫崇祺下來吃飯。」

  餐桌上,怪異的沉默籠罩著,連崇祺都可以感覺到不尋常,不安地直要茱敏抱他、餵他吃飯。

  「沒想到妳菜煮得這麼好吃,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吃妳煮的菜。」月華打破沉默地說道。

  「以前哪有機會煮?住宿時連用個火鍋都得偷偷摸摸的!如果被舍監媽媽和教官抓到,那就完蛋了。」茱敏將兒子嘴邊的飯粒拭掉。

  提到這,月華神情放鬆了,甚至還露出笑容。「茱敏,妳還記得嗎?有一年冬天我們偷偷躲在房間用電磁爐煮火鍋,結果宿舍突然跳電!」

  茱敏抬起頭,臉上也露出一抹神往,微笑道:「我記得,結果我們因為作賊心虛,怕被別人罵,秀綺還跑到門外去大吼:『是哪個沒良心的躲在房間內煮火鍋?』」

  「對呀!我們躲在房內偷笑到肚皮差點抽筋。」

  「慘的是後來電也沒來,差點可惜了那一鍋好料--」

  丞風也打破沉默插嘴。「我也記得這件事,後來是我貢獻小瓦斯爐讓妳們吃的成!」

  「對呀!為了那個瓦斯爐,我們還大費周章耶,從三樓放下繩子,從窗口把它拉上來的。」

  說完後,三人互視,然後哈哈大笑出來,連崇祺也不明所以地跟著呵呵笑,覺得三個大人笑的模樣好有趣。

  頓時,原先冷凝的氣氛一掃而空,話匣子也打開了。

  「同學們現在都怎樣了?」月華問道。

  「秀綺在工作了兩年後,便辭職去英國念MBA,她說她終於找到自己想走的路。」茱敏輕歎道,現在也都只能籍著電子郵件互通消息。

  「那個陳嘉俊呢?」提到秀綺就會想到那人……

  這回輪到丞風開口。「他利用延畢那一年,跑去修教育學程,後來考上X大的語文所,打算畢業後出來當老師。」

  「他那種人當老師?」月華搖搖頭。「不怕誤人子弟?那羅大威和陳斯文呢?也好久沒聽到他們的消息了。」

  「大威跑去大陸工作了,他上次跟我聯絡時,曾提過可能會在那邊娶老婆。」

  月華問道:「是大陸女生?」

  「是呀!他有E-MAIL照片給我看,還滿漂亮的!」

  茱敏輕歎。「他先到大陸做『統一』的工作了。」

  丞風輕笑。「是啊!」

  「那斯文呢?」月華繼續問道。

  「他啊--現在跑去補習班補習,說什麼現在景氣壞,他要去考高考撈個公職人員來做做……」丞風滔滔不絕地說著他們共同認識之人的近況。

  一種共識隱然形成,今晚--他們三人只想一起回到那場「意外」之前所共有的生活。

  那無憂無慮、無拘無束--一個可以為賦新辭強說愁的年代。

  一九九六年 結婚了!

  沒有白紗、沒有喜樂、沒有鞭炮、沒有鮮花、沒有喜宴--

  這跟她夢想中的婚禮差好多……茱敏閉上眼,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滑落。

  她不是沒有夢、沒有憧憬,只是她已失了資格……

  撫著臉頰,母親火熱的巴掌仍舊熨燙其上,無法抹滅--

  「妳答應我上台北會潔身自愛的!怎麼會把肚子給搞大?妳怎麼對得起我?怎麼對得起妳死去的父親?」

  面對母親傷心忿怒的質問,她無法回答,只能跪著痛哭不已,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種巧合和錯誤?不管說給誰聽,誰都不會信,但--事情就是那樣發生了。

  除了事發當天她曾因驚嚇過度而痛哭以外,這是她第二次哭,之前不管承受多少外在不公平的輿論壓力,她都忍住了,也逼自己不要一直沉浸在「失身」的陰影中,更不要老想著自己是被「強暴」了,可當她看到母親的臉時,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心酸全湧上來!她再度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尤其母親是用手掌打她的,她痛,母親更痛呀!

  她抱住母親,任由母親責罰,直到母親打到無力、倦了,而她亦哭得差點昏過去……

  後來母女倆靜下心來談話,她母親一開始是要控告丞風的,但她阻止了,錯誤的確是他造成的,但他是無心的,如果他是有意的,她才不會依循法律途徑,早就直接拿刀把他給宰了。

  在談到孩子的問題時,柳母堅決反對她生下來,但她對母親坦言。「如果我拿掉孩子,我將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聽過太多例子了,婦產科將打下的血肉集結成一袋送到火化場--這是有道德一點的,沒道德的就直接丟到垃圾場。別以為兩腳張開、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等麻醉退了清醒過來,一切就沒事了。

  她親眼看到秀綺是如何飽受折磨和自責,知道自己是承受不來的。

  母親被她說服了,同意她留下孩子,但她必須跟孩子的父親結婚……

  「媽!他是我好友的男朋友,」她強烈反對。

  「但妳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最後柳母氣暈了,還因此送到醫院去。

  「妳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拿掉孩子,一個是跟他結婚,要他負責到底!」

  看見躺在病床上打點滴的母親,她低頭了。

  於是,在大學畢業後的第二天,他們進法院公證結婚,除了雙方家人外,就只有淨文、秀綺、大威、斯文四人到場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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