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雲父還是每個月匯款到丞風的戶頭,並將提款卡交給她.任她運用,而他從小到大的積蓄,包括他父母為他投資理財所得,大約有一百萬,也全都交給她,她把那些錢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兩人同處一個屋簷,各住不同的房間.就像室友一般,但兩人已不像在學校時那般交心談話,沉默是他們共有的語言,偶爾才會出現一些例行的對話--
「該吃飯了!」她負責管家。
「好。」
「有沒有不舒服?」他會注意她懷孕的狀況。
「還好。」
在她懷孕七個月時,丞風接到兵單,便離開去當兵了,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簡單地問候--
「有沒有哪裡不對?」
「一切正常。你呢?」
「還過得去。」
「嗯。」接下來一陣無言。
「好,沒事了。拜拜!」
「再見!」
在她懷孕第九個月時,雲丞風的母親搬過來同她一起住。
「妳一個人住不方便,多個人便多分照料--」雲母和善地說道。
雖然沒明說,但她知道是他要他媽媽來照顧她的,對此,她很感謝。
「婆媳」初次相處稱得上極融洽,雲母個性開明、好相處,沒有一般傳統婆婆對媳婦的要求,反而認為婆媳應當要有各自的生活圈,她的親切令茱敏敞開心胸接納、敬重她。
因為有較多的機會相處,所以她從雲母口中聽到了不少雲丞風的成長史,對他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知道他好動、喜歡旅行、喜歡呼朋引伴的去探險、喜歡好打不平……
茱敏聽著,心頭微微一刺,只是這些爽朗特質在那次事件後都消弭無蹤,他那招牌的爽朗笑聲,也已好久沒聽過了……
雲母也從她的口中更加清楚了這道難解的三角問題,但身為局外人也只有搖頭歎息的分,她拍拍茱敏的手。「我是不知道丞風跟妳的未來如何?但……經過這些時日相處,我發現妳是比我想像中還好的女孩……」
「謝謝……」茱敏難為情地低下頭。
「妳還是可以叫我媽的,難得有這個緣分,即使未來妳跟丞風……算了!不提他,妳是我孫子的母親,這樣的緣分是斷不了。」
「是……媽……」
孩子是在十二月底出生的,比預產期還晚一些,但生產過程還算順利,陣痛了九個小時後,寶寶呱呱落地,聽到他健康的哭聲後,她才體力不支地昏睡過去。
丞風是在孩子生下一天後才趕到醫院的,他雖沒說什麼,但看得出他很緊張。她沒跟他多說什麼,只淡淡告訴他,她已將孩子命名為「雲崇祺」,他聽完後緘默許久,然後點頭說這是個好名字後便離開了。
後來她聽婆婆說,他已經抱過孩子、也餵過孩子了,不知怎地,她聽了眼眶忍不住發熱。
後來他被調到豐原當兵,每個禮拜固定會回台中探望她與孩子,並採買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後再回部隊去,日子就依循這樣的模式過了一年多……
他退役前,兩人曾簡短地談過話--關於他的人生規劃。
「妳希望我留在台中嗎?」他問她,因為他得決定將來工作的地點,平心而論,台北工作機會比台中多,他去北部會有較多的發展機會。
「隨便你。」她淡漠地回答他,不想對他的人生多作干涉。
「好!那我回台北工作,有空再回來,這樣行嗎?」他咬緊下顎說道。
他的回答令她奇異地感到心痛,對這樣的感覺.她嚇壞了。
對他,她不應該有感覺的,連恨亦然,因為一旦有感情,她便會與他有更多的牽扯,屆時想扯開,勢必得割捨某些部分,那會痛的!她不要!她只想無關痛癢的和他分開。
「行!」她斬釘截鐵地說,她必須快刀斬亂麻。「……你打算何時辦離婚?」
本以為他會乾脆地說好,孰料他只冷冷回她。「我想辦時就會辦,何況剛出社會工作的人若在履歷表寫上『離婚』兩字會很難看,妳想讓我找不到工作嗎?」
為了不讓他「難看」,他們的婚姻繼續維持著.他依然每個禮拜都會回台中探望,除非,他真的忙不過來,抽不開身。
但每個禮拜看到他這樣辛苦來回,她心裡其實是很難受的,有回她忍不住叫他不要這麼操勞,可明明是好意,說出口卻變得銳利、不友善,而他的響應更是傷人,他直接叫她閉嘴、少囉唆,於是她不再開口談及此事。
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會期待他每天一通問候的電話,每週一次的到訪……
她告訴自己,這不是動心,只是因為「習慣」!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他的聲音、習慣他的……習慣。、 直到--崇祺重病,嚇壞了她,她打了電話向他求救,出人意料地,他迅速趕到,並毫無怨言……
當他要求一切重新再來時,她幾乎毫不猶豫的立刻答應!頭一回,她完全不再顧慮對了月華的情義,因為她覺得好累,只想要有個人在旁扶持。
之後,他向公司請調至台中分公司,一家三口正式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她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崇祺,他還小,需要爸爸媽媽都在身邊,何況,她可以與他維持有名無實的婚姻關係,只恢復以前的友好關係。
他們再度從朋友做起。
兩人小心翼翼地維持友好,有默契地絕口不提月華,每日如常的生活、交談,漸漸地,淡忘了過往不愉快的一切,雖然偶爾會因為生活上或教養孩子上的立場不同有所爭執,但都能理性收場。
慢慢地,她在意他的地方更多了,關心他的喜怒哀樂,在意他的工作順遂與否,而她也同時感覺到他對她跟以前不一樣了。
兩人開始分享更多的想法和興趣,每個星期天,一家三口便會到處去兜風、玩樂,與一般正常的家庭生活無異。
隨著相處時日愈久,她就愈可以感覺到自己對他的情感一點一滴在改變,已經不是單純的友情了,甚至可以說是仰慕、愛戀了,可一旦想到自己曾對自己許諾,她會將他「還」給丁月華,絕不搶走他時,她就會打退堂鼓,無論心裡有多麼渴望與他相親,無論兩人之間的關係有多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