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
門鈴聲稍停後再度大作,這次多了一絲急躁不耐的味道。
她納悶地掀開棉被下床,走去開門,「嚇!」只看見一團白白的、像是棉被的物體懸在半空中。
「讓路、讓路。」棉被後方傳出聲音來。
是別離。海洋讓出路來,「我這裡有棉被了。」
他一手抱著棉被、一手拎著他的西裝、睡袍還有那個竹編的小籃子,裡頭還裝著他沒吃完的巧克力布朗尼,一起投誠到她的房間來,「誰說這床棉被是要給妳的?」
不是要給她的,那……她的視線順勢瞧見他手上拉里拉雜的一大堆東西,「這是?」
他先將棉被放在沙發上,然後動作輕柔地把小籃子放到桌子上,再把西裝掛到衣櫥裡,「關門。」
「喔。」她傻不隆咚地照著他的話做。
咦?關上門之後才猛然察覺!這裡是她的房間耶!「為什麼?」
「我的房間讓給赫莉了,所以只好過來跟妳擠一擠。」他說得再自然不過了。
她大吃了一驚,舌頭也跟著不靈光起來,「跟、跟我……擠?這,這樣、不、不好吧!」她、她和別離要同住一間房?
他啾著她,定定地道:「這是最好的辦法。」
「這,這樣……」不妥吧。
「我保證守規矩。」他深諳她的憂慮。
「可、可是……」只有一張床。
他不會跟她搶床睡,「我睡沙發就好。」
「赫莉小姐會很生氣的。」海洋搔了搔頭,好像也想不出其它拒絕的借口了。
誰管她生不生氣,他肯把房間讓給她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了。「讓她生氣總比我失身好。」他嘀嘀咕咕地道。和赫莉睡在同一個房間內太危險了,難保她不會打算造成生米煮成熟飯的事實來讓他就範。
別離的音量雖然不大,她還是聽個一清二楚,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很好笑嗎?」兩道濃眉挑得老高。
她趕緊搖頭,勉強克制住洶湧如潮的笑意,「那是因為你太受歡迎了。」
他倏地欺近她面前,「既然妳都知道,那就更應該好好把握,嗯?」
把握?海洋又退縮了,藉著伸懶腰打呵欠來避開他的注視,「時候不早,我想去睡了。」她沒有勇氣站在他的身邊,接受別人評判的眼神。
她還想逃避到什麼時候?他閃身擋住她的去路。
她不得不抬起頭來迎視他的目光,「還、還有事嗎?」週遭的空氣突然變得稀薄了。
她真是健忘。「妳還沒回答我。」
深吸了一口氣,她鼓起勇氣硬著頭皮說出來,「我們……我們不合適,你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話出口的同時,她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那是個人主觀認定上的不同,沒有特定的標準。「我倒覺得我們再適合不過了。」對他而言,只要兩個人互相喜歡、在一起時快樂,就是合適。
他們之間明顯的差異他為什麼就是能夠視而不見,逼得她非得親口說出這一切不可,「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女人,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出色的外表、沒有傲人的身材,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她在自卑,這就是癥結所在。
「人和人之間沒有配不配得上的問題,至於適不適合……試試看就知道了。」
這是最簡單的方法。
試、試試看?海洋悚然一驚,那怎麼行!一旦跨越了普通朋友的界線,她就沒有自信能控制住對他的感情了。
他應該選擇比她好的女人。「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問得理直氣壯。
她搜遍了腦袋也找不出合理的理由,「不行……就是不行,你說過我有權利選擇拒絕或接受你。」
「是沒錯,不過我也有喜歡妳、追求妳的自由。」
第八章
海洋醒來的時候,燦爛的陽光已經灑滿整個房間。
她維持相同的姿勢靜靜地躺在床上,腦中的思緒卻轉得飛快,昨晚他們並沒有談出個結果來,她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別離?
「妳醒啦!」交迭著修長的雙腿,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火夕耳尖地聽聞到細微的聲響,抬起眼望向床鋪。
這個聲音……不是別離!海洋霍地坐起身,揪緊棉被,瞧見一個俊美絕倫的男子,其上隱約可見四簇霸道狂狷的火焰紋印。
她是──火四少。
儘管她已知道四少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但她還是很難說服自己去相信眼前如此英俊瀟灑、像是自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王子竟然會是個女人。
火夕動作優雅地將報紙折好放回桌上,唇際掛著一貫的溫柔淺笑,「我是火夕,我們以前見過一面,記得嗎?」
點點頭,海洋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在溫柔俊美的四少面前,她就好像又回到少女情懷總是詩的歲月,對王子和愛情還有著美麗憧憬的年代……咦?她瞟了瞟房間內,怎麼沒瞧見別離?
火夕捕捉到她眼底竄起的一絲疑惑,「我要離去西西里島接人,因為事態緊急,所以他來不及跟妳說一聲,妳別介意。」
去西西里島接人?事情這麼緊急,會不會有危險啊?「怎麼會,我只是他聘請來負責做甜點的廚子,老闆要去哪裡毋需跟我報備。」
火夕沉吟著,「嗯,這樣也好,免得讓人操心。」
操心?!操什麼心?她的心湖裡悄悄地蕩漾出一絲不安。
火夕站起身,「去梳洗一下,等會兒我們出去吃早餐。離擔心妳隻身在生疏的地方會孤單不安,我答應在他回來之前,會陪著妳。」
「謝謝。」她心不在焉地道謝。離此行去西西里島很危險嗎……一想到,即便要執行危險任務之前他還掛念著她,霎時有股暖暖的感覺流過心房,慢慢地傳遞到四肢百骸。
「然後由我帶妳見識一下布蘭登堡的美。」火夕嘴角的淺笑有點高深莫測。
海洋茫然地下了床走進浴室,別離出任務的事佔據了她整個腦袋,讓她沒有多餘的空間去注意到其它的事,她只想知道別離會不會有危險,但是她要以什麼立場、什麼身份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