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灣台北。
「旋」現代舞劇團的第一舞蹈室裡,正在排練即將在下個月展開世界巡迴公演的舞蹈新作「狂想蕭邦」,爆發力十足的肢體動作搭配蕭邦的音樂創作,從沉靜到激盪、由松柔而勁爆,隨著音符的旋律起舞,編舞者透過舞台情緒吸引觀眾的目光,讓音樂變得視覺化。
有個蓄著長髮、戴眼鏡的男子散漫地坐在後方,渾身洋溘著一股頹廢而性感的藝術氣息,慵懶地支著下顎,有一眼沒一眼地瞟著前頭舞者賣力的表演。
他就是「旋」現代舞劇團的負責人——沈鈺坊,現年三十二歲,生肖屬豬,劍橋大學碩士。
夏琳娜為此次新作狂想蕭邦的編舞老師,自幼學習芭蕾舞,於大學時轉修現代舞,並完成紐約大學舞蹈系的藝術碩士課程,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享譽國際的知名編舞家了。
「Leon,你覺得怎麼樣?」她喚著沈鈺坊的英文名字,主動而熱情地依偎在他的身邊,一副惹人憐愛的小女人樣,怎麼看也不像是編舞風格前衛,自我色彩強烈的編舞家。
他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不錯。」
她為這麼一句淡然的稱讚麗雀躍不已,比得到任何國際獎項都還要高興,「我要一點實質的獎勵。」
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晚上一起吃飯?」她的眼神裡充滿冀盼。
沈鈺坊傲微蹙起眉,「我今天不太想出去。」
夏琳娜沒有第二句話,「那我過去做飯給你吃。」
「隨你便。」他語調平平地道。即便是一個享譽國際的名編舞家要親自為他下廚,洗手做羹湯,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這麼多年來,心甘情願為他下廚的女人難以計數,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那麼排練結束後,我先去買好晚餐的材料,再過去找你。」她一點也不將他的冷淡放在心上,她深信自己終有一天會擄獲他的心。
「嗯。」他做任何事情一向只憑自己的喜好,當初自家公司贊助的「旋」現代舞劇團經營不善,面臨解散的危機,是他不顧眾人反對,執意接手管理劇團,並以其獨特的藝術眼光和完善的計劃,一步步地將劇團推向國際舞台,更在短短幾年間,成為各國爭相邀約前往公演的頂尖現代舞劇團。
各國的舞者不論知名與否,個個都使盡渾身解數,想要爭取在「旋」現代舞劇團裡表演的機會,即便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也都能夠為他們打開一定的知名度。
「你想吃些什麼?」夏琳娜完全以他的意見為依歸。
她是名編舞家,不是廚師,沈鈺坊對她的手藝並沒有太大的期待,「你煮什麼我就吃什麼。」他可以很挑嘴也可以很隨和。
「那……我做我的拿手菜……」她的話被一陣鈴聲打斷。
「都可以,我沒意見。」他隨意地擺擺手,掏出口袋裡的手機,以他一貫懶洋洋的調調回應,「喂——說話。」
電話另一端傳來一個久違的嗓音,「這是哪門子的電話禮儀!好歹也該先報上名字吧。」
沈鈺坊慢條斯理地道:「你得失憶症啦?連這通電話要打給誰都不記得了嗎?」
聽這口吻……他老兄肯定還沒看過天嘉自家出版集團出版的雅仕雜誌週年特刊,「不好笑。」
「大導演怎麼有空打電話給區區在下我?」!在他們五個好兄弟中,只有虞澔曦不是劍橋大學的學生,他是美國來的交換學生,為期一個月。
虞澔曦撇撤嘴角,「你還沒看天嘉出版的雅仕雜誌過年特刊,對吧?」
過年特刊?他單手爬過發叢,「那有什麼特別?」不然,虞澔曦不會特地打這通電話來告知。
「那裡頭選出了亞洲十大鑽石單身漢。」
亞洲十大鑽石單身漢?他有種不祥的預感,「然後?」
虞澔曦冷冷地道:「恭喜你,榮登亞洲第二鑽石單身漢的寶座。」
第二鑽石單身漢?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天嘉那傢伙根本就是嫉妒他們其他四個兄弟都在過逍遙快活的日子、享受人生,只有他一個人早早就被谷漱月那個麻辣大姐頭給綁住了,所以才會想出這麼個主意來陷害他們。「你呢?」他很篤定,虞澔曦必定也在名單上。
一刀斃命。「第三。」虞澔曦咬牙迸出話。
他笑笑地直往他的痛腳上踩,一腳、兩腳、三腳、四腳。「你也不賴呀,上頭如何報道?」
「你不會自己去買一本來看啊!」他火大地低吼。
「我怕裡頭把你描寫得太好,我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你耶。」沈鈺坊似假似真地道。
Leon愛上誰?這一句話引來了夏琳娜的側目。
虞澔曦幾乎快吐血了,連名帶姓地吼他,「沈鈺坊!」
他將手機拿離耳朵三十公分,挖挖耳朵,「我的聽力好得很,你不用這麼大聲說話,還有……你應該稱呼我為學長。」
虞澔曦努力平撫心情,「我們已經畢業很久了,不時興學長學弟那一套。」
當初他極力想跟他們四個人劃清界限,卻沒人理會他的意願,就那短短的二個月交換學生生涯,讓他從此擺脫不了他們四個人。
「你沒聽說過嗎?一日為學長,終生為學長。」
看吧,現在報應來了。他早就知道跟他們四個人牽扯在一起肯定沒好事。「你下個月不是要帶團展開世界巡迴公演嗎?」
「是沒錯。」
「首站是新加坡。」他用的是肯定句。
沈鈺坊眼底精光一閃,「原來你這麼關心我,連『旋』的首場公演地點都記得這麼清楚,公演的第一天我應該可以收到你送的花束吧!」
「送花給你?嫌錢多也不是這麼個浪費法。」他又不是發神經。
「真是太傷我的心了!」沈鈺坊哇哇大叫,「枉費我這麼真心地對你付出,你竟然、你竟然……」他就是喜歡捉弄虞澔曦,誰叫他從相識開始就把他們四個人當瘟疫似的避之惟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