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這樣子,他的心也跟著抽痛了,但是,他仍沒有絲毫的鬆懈。「逼你什麼?逼你面對「愛我」的事實嗎?」他拉開她的雙手抵吼。
然後,一切靜止了。她倏地瞪大雙眼,豆大的淚珠被他逼落在無瑕的臉龐,成串地滑落。冷凝瞪著此刻教她又愛又恨的男人,不禁低喊出聲,「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欺負我?我只想將它放在心底啊……為什麼你連這點奢求都不給,還要將它剝奪……為什麼……」她的眼晴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冷烈受到震動了,成串滴落的淚珠刺穿了他的心。放開兩手的鉗制,他小心翼翼地擁她入懷,低聲安撫。
「傻瓜,我不要你將藏在心底,我要你『光明正大』的愛你。說出來吧!如此一來,你才能坦然的面對它!說出積壓在你心底二十多年來的怨懟,讓惡夢化成雲煙……」
「不……不……我不能……我不能……」她想要掙扎。
「可以的!」他用雙臂圈住她,輕輕在她耳邊誘哄道。「只要你願意說出來。」他要將壓仰在她心底多年的負擔拿掉。
冷凝不再掙扎了。經過一分鐘之久,她才緩緩抬起頭,「你……你會輕視我的。」淚痕縱橫的望著他,雙瞳中有抹遲疑。她擔心若道出一切,換來的會是他的鄙視,而那會比殺了她更殘忍,她會受不了的!
「你就這麼看輕我對你的愛?」冷烈慍怒的表情帶著心痛。
愛?!愛好嗎?告訴他一切之後,他還會愛她嗎?他們對視良久。冷凝慢慢的退開他的身,眼角含淚的眸子轉向面對街道的窗戶,街燈已被點亮。
她幽幽地開口:「我……我的母親是半工半讀的留學生,二十歲那年,她在她打工的地方認識了一位長她兩歲的男孩子。同樣是窮留學生的兩人,在生活上互相打氣、互相勉勵、照顧,情愫在不知不覺中滋長,他們從朋友變成愛侶,然後成為夫妻;他們的婚姻可以說是幸福美滿,可是卻只維持了短短三年。在我三歲的那年,我發生了車禍,相當嚴重,急需輸血,「父親」就在當時才知曉,以他和母親的給合,根本不可能有我這樣的血型,於是在暴怒之下盤問了母親。」
「一再被逼問的母親最後只好啜泣失聲地供出一切!原來……在他們即將結婚的前夕,打完工的母親正準備回家,孰知半途被……被人給強暴了,她甚至不知對方的長相!她不敢告訴『父親』,深怕自己會失去她心愛的男人,所以她隱瞞著這件事,直到因為我的受傷才爆發!」
「『父親』一怒之下拂袖離去,自此再也沒有出現在我們眼前,只寄來一封蓋了章的離婚協議書。自此之後,她恨我!她恨我奪走了她的一切,逼走了他,毀了她的幸福!她說我是污穢的。骯髒的,是個不潔體,早該在我呱呱落地時就該掐死我的!每天我都是在恐懼中驚醒,直到有一天清晨,她幾乎親手掐死我……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你知道嗎?」她猛地轉向他,情緒已相當激動。「我的體內留著那人的血,那罪惡得教人噁心!你們不該救我的,你們該在當時就讓我這身骯髒的血流盡……」她低聲咆哮,激動地高舉雙臂。「瞧這對沾滿血腥的雙手,事實證明,我的體內確實流著邪惡的因子啊!」
她涕水滂沱、悲憤地望著他,以為自己會在他眼中看到預期的輕蔑、不齒、鄙視與唾棄!但是,沒有!她看到的是---心痛、不捨、憐惜以及深深震憾她心湖的愛意!
剎那間,她被震住了,怔愣地看著開口的他。
「不,不是的……」冷烈伸出自己的手臂,修長的十指在半空中與她織細的玉指交握,他輕輕地拉她入懷,輕語低喃。「在你體內流竄的是我冷烈的血,不是任何男人的。你重傷那天,我輸了大量的血給你,所以你是浴火鳳凰,為我而再次重生。你已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別輕言毀之!再說……」他瞪著自己的雙手。「我們這雙手雖然沾滿血腥,但它們所取之人皆為罪惡深重之人啊!」放下雙手,他輕柔撫慰她僵硬的肩背。「別看輕自己,更別自以是認為我會在意你的出身,如你所言……」
冷烈小心且溫柔的推開她的身子,他抬起她的下巴,望進她梨花帶淚的眼。「我這沾滿血腥的雙手又高貴幾分?放開它吧!讓你的心自由的……愛我,好嗎?」
「可是---」她抓住他的上臂。
「噓……」他點住她的雙唇。「我眼中的你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優雅、細緻、冷艷,堅強且固執!這就是我決定捧於心上,摯愛一生的婦人……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專注、深情款款的等待她的回答。
淚水再度溢滿她的眼眶,幻化為珍珠滑落她濡濕的雙頰,那是喜悅的淚,她的雙唇因此而顫抖,但她只能咬緊下唇望著他。
「呵!別哭,你的淚水幾乎刺穿了我的心,我不願再見你哭泣的臉。」他低首吻去她的淚水。「你可願意?」冷烈再次深情注視。
冷凝淚眼含笑的撲進他懷裡,擁著他,深深、深深的緊擁著他!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愛他竟是如此之深切,她好愛、好愛他啊!她怎麼認為自己有辦法離開他而獨立?!不,沒有他,她活不下去的……
釋然的笑容出現在他唇角。「那麼……我們回家吧!」他一手攬緊她的身,一手溫柔的撫著她的頭,柔柔低訴。
家?她微怔,然後在他懷裡輕輕點頭。天下之大,這片溫暖的懷抱不正是她唯一的棲息之所嗎?是的,這裡便是她的歸宿……她將臉深深的埋入她所熟悉的男性氣息裡,閉上了雙眸,嘴角的笑紋是滿足的,而且幸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