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命藥丹已逐漸耗盡它神奇的療效,西門少昊的體溫再度緩慢下降,他的唇由
無血色轉為淡紫,呼吸變得細弱短促。
他的情形是顯得如此不妙,天兒不由得全身一陣冷顫。
她半跪在床邊,兩眼眨也不敢眨一下,緊盯著床上面無血色、昏迷不醒的男人
。
她伸出抖動的雙手,緊緊握住暖被下冰涼的手掌,「撐下去……你得撐下去!
你不能就這麼認輸了!你不能──」她唇際戰慄地低語著,但回應她的是愈來愈粗
重的呼吸聲,好似他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一股憤怒倏地替代了天兒內心連日來的沉痛,咬出血絲的唇再也受不住地吼道
:「該死!該死的你!你不能就這樣離去!懂嗎?你他媽的給我睜開眼睛!聽到沒
?你給我醒來……你他媽的狂妄、不倔的剛硬性子跑哪裡去了?你給我撐下去!就
算只剩分秒,你也得撐下去……你這該死的男人!你不能這樣丟下我……不能啊─
─」積壓多日的淚水再也抵抗不了內心真實的情感──她此刻才明白這男人對自己
是這般重要,自己刻意逃避的情感,早已在心中根深柢固無法拔除。
天兒的淚水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流,惶恐懼駭的情緒級扭著她,讓她刷白了臉,
咬破了唇,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她在意的是——他必須撐下去!
西門少昊的呼吸又轉急促了!
不行!她得去找尚御大夫。擦了擦濡濕的雙頰,天兒不敢怠慢,慌亂地起身,
疾步走向寢宮外。
「天兒姐姐!天兒姐姐!」焦急的步子方踏出門外,迎面即見西門少鈺氣喘吁
吁地喚著自己。
「鈺兒,左護法地──」天兒神色張皇地拉著西門少鈺的手腕,眼底儘是期盼
。
「他回來了。」
「那他有沒有找著——」
「嗯!他帶著紅靈果回宮的,現在正在尚御大夫手中。」西門少鈺眼角閃爍著
光芒。
「太、太好了……」欣喜的淚水滑落削瘦的雙頰,天兒再也忍不住地掩面低泣
。哦,感謝老天,讓他活下去!
連日來的擔心受怕,終於可以卸下了!長廊上的兩位纖細身子再也忍不住地相
擁,喜極而泣。
* * *
三日後
「大哥,喝藥了。」西門少鈺讓丫環扶起兄長。她由丫環手中端過碗,一手搖
動碗裡的湯匙,一邊問著方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兄長:「大哥,今兒個感覺怎樣
?」粉嫩的臉掛著笑意,多日不見的光彩重新出現在她臉上,她小心地吹涼冒著熱
氣的藥汁。
「嗯,好多了,這些天讓鈺兒擔心了。」半坐在床上的西門少昊臉色已略帶紅
潤,氣色顯得好多了。他淺笑地望了小妹一眼,然後他抬眼凝視佇立在鈺兒身後默
不出聲的身影。
他那熱切的眸光,令天兒不禁失措地忙轉移視線,心臟猛漏跳了半拍。
「說到擔心,可有人比鈺兒還——」西門少鈺倏地住了口,瞧著大哥的視線,
她靈黠的表情閃過一絲帶趣的笑意。
「哎呀!我倒忘了自己尚有一事未辦。」她突地起身,將手裡的碗不由分說地
塞給身後的天兒。「天兒姐姐,大哥就麻煩你了。」
不待天兒有何反應,西門少鈺領著兩旁的丫頭,轉身往門外走去,唇邊別起一
個頑皮的笑容。
天兒愕然地瞪著她們消失在垂簾的另一頭。半晌,帶著遲疑的腳步,天兒捧著
手裡那碗藥,慢慢接近床上的男人。縱使自己的目光不迎視他的視線,她仍能感覺
到他熾熱的眼光在她身上所產生的壓迫感。
吹涼羹匙裡的液體,天兒將湯匙舉向西門少昊的唇前。「少主」
「聽鈺兒所言,這些天是你連夜不眠的看顧著我?」無視眼前的藥汁,低沉的
聲音低喃地問著,炯炯目光掃向她刻意迴避的眼。
天兒征忡了半晌,他話裡的那抹溫柔,幾乎讓她認為是自己的錯覺。天兒黑白
分明、水盈盈的大眼迎上他的。
「你瘦了。」修長整潔的手指不覺地撫上眼前那張削瘦的臉龐,黑眸裡透出一
抹連他都不自知的憐惜。
天兒讓他突然的舉止弄得眼眶一熱。輕觸雙頰的手是這般熟悉,溫熱不帶冰冷
……哦,老天!他能活著真好!真——好!
第十一章
「席姑娘……席姑娘!」方自西門少鈺的寢宮踏出,正準備前往馬房,探視自
己多日未見的愛駒的天兒,在聽見身後急切的呼喚聲時,它停下腳步轉身。
「若月?何事這般匆忙?」天兒那微微上翹的長睫毛迷人地上下揚動著,她好
奇地望著眼前這位讓西門少昊派來服侍自己的丫環。
長相清秀的丫環,撫著胸口稍吁口氣後,這才綻出一絲笑意,故作神秘地道:
「有人找席姑娘你。」
「哦?誰啊?」不曉得這丫頭葫蘆裡又在賣什麼藥。
「還有誰!除了咱們西門少主,還有誰『敢』找席姑娘!」說著說著,若月噗
哧一聲,禁不住掩口低笑。這「琉璃宮」宮裡上下,有誰不曉,打從主子身子復元
後,若非要緊事兒,否則,他豈容得眼前這位儷人離他寸步!就像這會,步子才剛
踏進宮門,開口便是
「席姑娘呢?」
「貧嘴!小心我在少主面前告你這丫頭一狀。」天兒因丫鬢取笑的話羞紅了臉
,她佯裝生氣地擰眉瞪著年紀尚幼的小丫頭。
若月聽了,心中發慌,忙道:「若月多嘴,席姑娘可別認真啊!」紅潤的臉蛋
倏地刷白。
若月驚惶的表情令天兒不由得笑出聲。「今兒個就饒你這丫頭一回吧!少主呢
?」提起那男人,她的心沒來由地又是陣狂跳。
她這一問,倒提醒了忘事的丫環。若月低叫:「糟糕!怎麼把要緊事給耽擱了
!席姑娘請隨我來。」她領著天兒朝「瑾宮」的方向邁去。
* * *
走出那道感覺上幾乎將自己禁錮了一輩子的堅實大門,天兒的內心有股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