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場大病,險些奪去無藥的性命;為了救她,草木堂內所有的珍稀藥品全都用上了。只不過,他雖然救回了無藥的身子,卻沒救回她的靈魂。
「這只能說是無藥的命……注定了這孩子一輩子命苦……」
「不,無藥姑娘不該命苦!寶笙懇請伯父將無藥許配給在下!」靳寶笙雙膝一彎,登時跪倒在地,誠心誠意地說道:「寶笙不才,雖然寶笙沒有無藥姑娘的醫術,也沒有卓家的財勢,但寶笙願今生今世、水道照顧無藥姑娘,絕無二心!」
君聖歎望著眼前的年輕人,許久之後才歎口氣造:「靳公子,你與小女相識已久,你認為她可能改嫁於你嗎?」
「這……」
「這就對了。雖然無藥從此不再回頭,但她也不會嫁給你。老夫說這句話,你想必不服氣,這也無妨,你就在國手莊住下來吧。如果你願意,住一輩子也無妨。」君聖歎淡淡一笑道:「但老夫敢跟你打賭,就算你住一輩子,無藥也不會嫁給你的。」
※ ※ ※
「無藥居」空蕩依舊……藥香不再飄揚,佳人倩影也消失無蹤。
竹兒每天來這裡打掃,窗明几淨的無藥居看起來更加令人感到淒楚。
無藥走了多久了?
一天?一個月?一年?還是一生一世?
他的靈魂啊,早隨著無藥離開,只留下無限悔恨……
「二哥?」
九妹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他才驚覺自己不知道已經在這裡站了多久,竟然連雙腿都已經沒有知覺、不聽使喚了。
「二哥!」九妹連忙上來扶住他,眼裡閃爍著淚光。「二哥啊,你這又是何苦?二嫂不會回來了,你還要在這裡站多久?」
卓邦堰木然無言。
「去把她找回來!二嫂還能去哪裡,一定回國手莊去了,難道你不去找她嗎?」
「我沒臉見她。」
「那你打算在這裡站多久?站到你老、站到她死嗎?」
卓邦堰猛然一震!
九妹咬著牙狠下心道:「你忍心讓二嫂就這麼一輩子等你,等到夭荒地老、等到人神俱滅?」
「她不會回來的……」他低下頭慘笑。「我知道,你也知道……就算我等到地老天荒,等到人神俱滅,她也不會回來。」
「正因為如此,所以你要去帶她回來。」九妹鼓勵地說道:「二哥,以前二嫂跟我說過,說她從很久很久以前就等著你用八人大轎去接她,風風光光地將她迎娶入門。」
卓邦堰無言地垂著頭。
「二哥啊!這是你欠她的!就算你去了是自取其辱、就算你去了也無法將她帶回來,但這是你欠她的!當初是二嫂來找你,如今難道你不能回報她一個盛大隆重的婚禮嗎?」
「我……」
「你聽!大哥都已經幫你準備好了。」九妹開心地微笑道:「有八人大轎、有最盛大的迎親隊伍,咱們就從京城一路敲鑼打鼓去國手莊吧!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天下第一家的卓邦堰將要迎娶『神醫國手』君無藥。」
「有用嗎?」他的眼中終於閃爍出一絲光芒。「無藥真的會回頭嗎?」
九妹無法肯定,但她卻努力擠出笑容,肯定地回答:「有用的!二嫂一定會回來的!」
※ ※ ※
遠遠的,鑼鼓聲傳來。
極為熱鬧,極為招搖。
很快的,鑼鼓聲會來到這門口,有華美的八人大轎,有無數珍貴的金銀珠寶,她的夫君將會騎在駿馬上,帶著驕傲的笑容來迎娶她。
國手橋上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這個陣容龐大的迎親隊伍,不敢相信這隊伍前來迎娶的會是過去他們極端厭惡的小搗蛋君無藥。
但君無藥從很久以前就預言過這一幕,她說總有那麼一天,她的夫君會騎著駿馬、醋砒天底下最豪華的八人大轎,跟無數的迎親隊伍前來迎娶她。孩提時的夢想,她一次又一次地說著,當初沒人相信,如今卻真的發生。
不遠處的國手莊安安靜靜,什麼聲音也沒有,甚至沒有人前來觀看這個龐大的迎親隊伍。
靳寶笙已經在這裡住了好幾個月,他知道了卓府前來迎娶的消息,雖然很有些黯然,但也不免替無藥感到高興。
「無藥?出來吧無藥,他們馬上就要到了,你還想躲到什麼時候?」
戚媽守在無藥的門口已經一天一夜了,無藥的房裡安安靜靜,沒有半點聲音。
「靳大夫,咱們進去看看好嗎?」戚媽焦急地說道:「小姐已經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了!戚媽實在擔心……」
靳寶笙不等戚媽說完,已經用力一把推開了房門。房裡黯然無光,靜悄悄地沒有半點生氣。
「無藥?」
「小姐?」
屋子並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君無藥並不在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悄悄離開,只在桌子上留下一張字條。
字條上用硃砂筆畫著一隻硃砂蝴蝶。
※ ※ ※
遠遠地,鑼鼓聲在他身後,極為熱鬧,極為招搖。
他騎在馬上,眼光飄向遙遠的國手莊。
只不過,眼角有什麼動靜讓他停了一下,他將眼光急轉,果然在不遠處的小山陵上看到一抹暗金色人影。
他將馬匹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那抹暗金色。
那是無藥,他知道。
他們就這麼無言地看著對方,遙遠的距離也不能阻止彼此相通的心靈……
一個靜靜地懇求著:原諒。
一個無言地說著:早已原諒,卻無法回頭。
山陵上起了風,吹動金色絲蘿。
他的眼中湧出悔恨交集的淚水,卻也只能無言哽咽。
「二哥?」九妹從後面趕上來,疑惑地問著!「怎麼不走了?吉時快到了,會耽誤時辰的。」
「嗯。」卓邦堰抬起頭,澀澀一笑。「我們走吧。」
風吹起,一滴淚水從他臉上落在九妹的臉上,如此冰冷。
卓九妹遙望不遠處的山陵,正好看到一抹暗金色影子消逝。
她開口想說些什麼,喉間卻沒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