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何太子李琰視他為眼中釘的主要原因,他的存在對太子來說,無疑是芒刺在背,畢竟,誰能忍受一個能力遠在自己之上的人時時威脅著自己的地位?
因此,每次進宮,只要他和李琰的人馬一對上,通常都是火藥味十足,一觸即發,兩個壁壘分明的派系向來不合,若非他不想生事引來流言,敗壞安寧王的聲譽,他早就痛毆李琰一頓了。
「話不能這麼說,有些事只要不說出口,就永遠沒有真相,別忘了老王爺臨終前的囑咐,您親口答應他絕不提起身世的事……」趙奇勸戒道。
李琛無言了。沒錯,他曾答應把他養育成人的安寧王,不再翻舊帳,對外,他永遠都會是安寧王唯一的子嗣,沒有其他的身份。
是啊,事過境遷,已沒有什麼好再追究了,他就是他,是安樂王李琛,他既不想當王,也不想爭位,如果太子能不來煩他,那他的日子就會快樂一些了!
「我並沒有忘記與爹的承諾,但每次挑釁的都是李淡,他就像一隻怕被奪走食物的蠢狗,見了我就亂吠。」他重重吐了一口氣,牽著白色的駿馬往前走。
初春的長安近郊仍然冷峭,冰涼的空氣稍微澆熄了他胸口的煩躁,他撫著馬鬃,斜倚在一棵樹旁,陷入沉思。
刻意的沉迷女色,故作淫奢,這樣還不能消除太子對他的戒心嗎?
也許,遠離中原才能真正圖個清靜吧!
只是,他走得了嗎?與皇帝之間的血脈,正是他最大的牽絆啊!
「太子妒心重,您在皇上面前得寵,對他就是最大的威脅。我看,王爺最好減少進宮的次數,免得遭了太子人馬的暗算。」趙奇對主幹的處境也憂心沖忡。
宮中鬥爭幾乎是歷代皇朝最難避免的事,為了明哲保身,最好的方法就是與宮廷保持距離。
「笑話!我少進宮,李琰就會放過我了嗎?哼!他那個小人,說不定正想著什麼計謀要除掉我呢?李琛俊眉微挑,冷笑地說。
「他想動您,恐怕還沒那個能耐,而且在京裡他投鼠忌器,皇上的眼線到處都是,他如果夠聰明就不會輕舉妄動。」趙奇輕蔑地揚了揚酷硬的嘴角。
『算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琰最好別來惹我,否則撕破臉兩方面都難看。」李琛不想再談論讓他倒胃的人,語畢便翻身上馬,換了個話題。「對了,那個性翟的小子可有動靜?已經三天了,不知他畫出什麼來沒有?」
「據守著翟畫師的侍衛道,他一直沒有作畫,整日只是對著咱們的『映星池』發呆。」趙奇回答。
「什麼?他什麼也沒畫?」李琛眉頭一皺,不悅地拉扯著緩繩,腦中閃過那張白皙俊秀的小臉蛋。
當真是怪事,他這三天雖然忙著進宮,但總會不時地想起翟雲那張過分細白的小臉,而且次數多得連他自己都心驚。
「他說他想見他母親,確定她是否無恙,否則他就不畫。」
「他母親住得好,吃得好,他有什麼好擔心的?」李琛俊臉微沉。那混小平外表柔弱,看不出性子倒挺倔的。
「我看,不如讓他們母子見一面,省得他定不下心。」趙奇建議。
「再說吧……我去瞧瞧他。」李琛輕刺馬肚,騎著馬往王府奔去。
不多時,他們雙雙回到王府,李琛將馬交給趙奇帶往馬廄,就大步地往聆水閣走去。
白天的安樂王府看來更加寬廣宏敞,林木叢翠,風事水樹,梯橋架閣,島嶼迴環,李琛沿著幽徑,來到了聆水閣的大門,逕自穿過兩名侍衛,進到閣內的小軒堂。
翟雲正趴在窗台上對著那片明淨的池水發怔,一聽到身後有聲音,立即回頭,被頭戴冠玉,身著白衣,一身清朗貴氣、爾雅俊逸的李琛震得有些失魂。
自從進了長安城,每每聽見百姓們提起安樂王都是搖頭,有關他貪淫好色的傳聞似乎非常多,她原以為會是個一臉虛浮的糟老頭,萬萬也想不到會是這麼出色的年輕男子……
他和在故鄉被稱為美男子的哥哥翟風是截然不同的典型,翟風斯文俊秀;而他則英氣機爽,風采翩翩,只可惜這麼俊的男人卻有著讓人不敢恭維的詭異個性,忽冷忽熱,莫測高深,看似他持不羈,卻又難掩峻厲剛烈。
女人要是愛上這種男人,肯定會很辛苦……翟雲忍不住在心中感歎著。
「聽說你什麼都沒畫?」李琛看著方形木桌上擺著的空白宣紙,以及尚未沾過墨彩的全新毫筆,怒氣正逐漸在心底醞釀。
她猛地回神,顧不得禮數,上前一把就揪住他的長袖。「我要見我娘,我要知道她的病是不是好些了
李琛微溫地撥開她的手,譏諷地低斥:「又不是三歲奶娃,開口閉口就是你娘,怎麼,你還未斷奶啊?」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身體有沒有好一點而已!她睜大杏眼,不滿地反駁。
『我已經讓大夫看過她了,她沒事。」他沒好氣地道。
「我要見她!她不放鬆地要求。
「你……」他用力一扯,拉過她的手腕,忽地感受到手中正握著什麼細軟的東西,低頭一看,布衣中露出一截纖白如意的小手,他忽地一呆,傻了。
哪有男人會有這樣細緻的手?
翟雲立刻將手收回,藏在身後,又道:「我要確定我娘沒事我才要畫。」
「好,本王就讓你安心。」他吸一口氣,手指輕擊一聲,一名侍衛奔向不遠處的一間亭樓,沒多久,就見那樓上的大窗被打開,女婢扶著翟母就著窗觀賞園中的花卉。
「娘!」翟雲低呼,從聆水閣的大窗望出去正好能看見母親的住處,她情緒激動得差點想奔出去。
李琛早一步攔在她身側,陰側一笑。
「你娘沒事,我派人跟她說你的畫被本王相中,目前應聘為王府的畫師,要她安心養病。瞧 ,她不是好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