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來吧,我把你的事說給你聽。」闕正罡說著率先走進他的研究室。
「走啦!進去啦!」莊玲遙死命拖著黎智薔,跟在他身後,進到這間不到八坪大的小研究室。
黎智薔看著房間內堆滿許多書籍,但一點也不顯得凌亂,而且窗戶開向東方,整間房內光線充足,空氣流通,讓人一進來就覺得精神一振。
闕正罡請她們兩位在椅子上坐下,接著拿出一串佛珠掛在門口。
驀地,黎智薔感到肩上長久以來的酸疼減輕了許多。
「咦?」她驚疑地低呼。
「怎麼了?」莊玲遙連忙問道。
「沒……沒什麼……」她不敢明說,支吾地想帶過。
「你的肩膀輕多了,對不對?」闕正罡瞭然地笑著。
「你……你怎麼知道?」她吃驚地看著他。
「因為經常趴在你肩上的那個「傢伙」已經被困在門外了。以前你一定常覺得腰酸背痛,也查不出原因,這其實都是他搞的鬼,現在他近不了你的身,你當然會覺得舒服一些。」他簡單地解釋。
黎智薔這下子不得不承認他有兩下子,因為她此刻的確覺得渾身輕鬆多了。可是就這樣相信他又太快了點,天曉得這是不是一個花招。
「你說你會通靈,那你能幫我向那「傢伙」問問他幹嘛跟著我?」她提出難題考他。
「不用問,我已經知道了。」闕正罡將椅子拉到她面前,執起她的手低頭審視,又抬頭看看她的臉,正色道:「八百多年以前,你被迫嫁給一個大你二十歲的富商,但你已心有所屬,在成親當天,你不惜引火燒燬新房,趁亂逃逸,打算奔向情人身邊,沒想到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富商不僅臉部燒傷,家當也被燒成灰燼,他在半死不活的情況下發狠追你,在漫天大雪中失手一箭將你射死……那位富商不甘人財兩失,當時便起了毒咒,不管你是生是死,他的魂魄將永世糾纏著你,讓你形只影單,直到地老天荒!」
黎智薔蹚目結舌地看著他細說從頭,駭異之餘,一股熱淚卻不聽使喚她溢出眼眶,一顆顆淚珠像是前世在大雪中凝結的哀痛,終於在輪迴後的今生融化成水……
「小薔!」莊玲遙聽得也是眼眶發紅。這故事聽來太驚心動魄了!
闕正罡直勾勾地望著黎智薔,被她征忡中流下的淚水擊中心坎,似乎有某種奇特的感覺在這一刻被挑動,一向無慾如鋼石的心竟因此起了陣陣波瀾。
「我……身後的那個人……就是那個富商?」黎智薔聲音哎咽。
原來她前世欠了一份情債末還,才會在愛情中漂泊不定。
「是的,他不接受超度,不轉進輪迴,只是一味地纏著你,他被他的毒誓困住了,你也一樣。」闕正罡心頭依舊發燙,這樣的孽緣聽來令人愔然又哀傷。 「那我該怎麼辦呢?我又不愛他,難道他就不能死心?」她無助地低喊。
「如果能死心,他早就徹悟了,豈會世世緊跟著你?」他歎了口氣。
「你能幫我吧?既然你看得出我的前世情債,那麼你應該能幫我把他度化,是不是?」她的手擱在膝上微微發顫。
他幾乎是反射性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安撫道:「別怕,我會替你想辦法的。」
她直覺地感受到他手心傳來的暖意,抬頭看著他湛黑的雙眼,一顆驚懼的心倏地安定下來。
這麼平靜的感覺讓她好懷念!
好像曾在什麼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情景,有人在雪中這麼呵護著她的心……
莊玲遙看他們又是握手又是相看兩不厭的,忍不住咳了兩聲,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呢?闕老師。」
闕正罡倏地從忘情中回神,連忙收回手,尷尬地站起來,說道:「我有個叔公是這方面的專家,他的道行較高,我請他幫你吧!」
黎智薔也有些臉紅,捂著臉頰,不太清楚自己怎麼會和一個陌生男人握手握得這麼自然。
「什麼?要找你叔公?你不行嗎?」莊玲遙不悅地問,在看過帥帥的闕正罡後,她可不想去看一個老頭子作法。
「我只是能看能懂,至於那些驅魔的法事我不在行。」他轉過身笑了笑,「放心我叔公很厲害的,而且他就住在台北,對黎小姐來說更方便。」
「但我們怎麼找他?」黎智薔從多愁善感的前世中回到現代,強硬的個性又出現了。
「這樣吧!大後天星期六,我正好有事要北上,我帶你們去他的住處,把事情向他說明一下,他應該會幫忙的。」他翻開行事歷,確定時間。
「你要來台北?那太好了,到時我們會去接你。你要搭火車還是飛機?」莊玲遙興奮地問。
「飛機比較省時。」
「好,沒問題,我有車,可以負責接送……」
看好友滿臉都是熱切的模樣,黎智薔就覺得丟臉。
「玲遙,節制點,你的熱情對南台灣的男人而言太『辣』了,人家不見得受得了。」她扯扯莊玲遙的衣袖,揶揄地說。
「啊,是嗎?」莊玲遙做了個鬼臉,笑了。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確定班機再適知我,我和玲遙會去接你。」黎智薔寫下聯絡電話。
「對對對,我的手機號碼也給你,找不到小薔,找我他一樣。」莊玲遙也補上自己的行動電話號碼。
「好,我會和你們聯絡。」他點點頭。
「那我們走了,大後天見。」黎智薔邊向他告辭,邊將雙腳定在原地、一副死賴著不動的莊玲遙拖出研究室。
闕正罡送她們出來,一陣冷風刮過他的臉,他定眼一看,那個魂魄又黏上黎智薔的背後,而且回頭對他露出強烈的敵意。
「黎小姐……」他皺眉喚住黎智薔。
「什麼事?」她回過頭看他。
「這個先帶著……」他從手腕拿下一串佛珠,走向她,幫她帶上,「這幾天盡量不要去偏僻的地方,保持平常心。」
「哦……」她不安地揉著肩膀,聽出他口氣中的警告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