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方祖易刻意放低的聲音很是動人。
「呃?沒什麼!」靳珩有些心虛。她怎能承認自己正在研究他?
「在想我怎麼會是那種將時間浪費在吃東西上頭的人?」方祖易瞭然地笑笑。
他是個危險的男人!靳珩不得不歎服。
「因為你給人的印象就是這樣。」她也不隱瞞。在他面前,她的心思無處遁藏。
「那是因為沒太多的時間。如果時間充裕,誰不願好好地享受一頓豐盛的美食?」
「可是,是你自己將工作安排得如此急迫的,不是嗎?」她看過他的行事歷,他將「長興集團」的工作排了一個月,這分明是要逼死他自己。
「我喜歡用最短的時間處理掉棘手的案子,然後再放自己一個長假。」
「哦?那麼你再三天就要結束長興的這個委託,休假去嗎?」那他幹嘛還請她當秘書?
「或許吧!」他伸手接著後頸,意態閒適。
「如果你去休假了,我的『秘書』工作是不是要暫停?」靳珩懷著希望問。
「我們不是說好了,你要跟著我三個月,理所當然包括我的休假時間。」他挑了挑眉。
「可是你休假了我還能幹什麼?又沒有工作要做。」就算有也只是芝麻綠豆的小事。靳珩不悅地在心裡補上一句。
他通常能一個人處理完複雜的資料,而她最多只是敲敲電腦和傳真訊息,與其說是「秘書」,還不如說是「書僮」!
「你在嫌工作太輕鬆了嗎?」方祖易身體向前靠,修長的手端起餐前酒啜了一口。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大可不必花錢請我『跟』在你旁邊,我知道自己只是個『花瓶』。如果你想隱瞞你和龍昕之間的關係,不需要花這種大錢請我來遮掩——」
「天!你以為我是同性戀?」他大笑地打斷了她的叨絮。
靳珩愕然地住了口。
「難道不是?這幾天他和你形影不離,我以為……」
「你看見我們擁吻、上床?」
「雖然沒有,但……」
「我的樣子像是對男人有興趣?」他整個人傾向前,眼中全是笑意。
「我……我不清楚。」她和男人之間的「緣淺」讓她對男人的瞭解非常表面。
「我對你的興趣遠比龍昕還要大,你信嗎?」他的笑加深了。
這句話讓靳珩剛吃進去的牛肉差點卡在喉間!
他……他在說什麼?
她猛灌了一大口冷開水才順了氣。
「你別開玩笑。」靳珩臉頰微紅。她這個最沒有男人緣的女子第一次聽到挑逗的話,完全手足無措。
「就當我開玩笑吧!」低頭自顧自地吃著食物,方祖易又恢復淡漠的表情。
這算什麼?靳珩覺得自己好像被取笑了。
她毫無胃口地嚼著理應美味的牛排,興致大大地減低。
兩人各自默默地吃著盤中的佳餚,沉悶的氣氛有些尷尬。
「那……龍昕到底是什麼人?你的朋友嗎?」靳珩試圖緩和僵局。
「不是,他不是我的朋友。」方祖易擦了擦嘴,推推下滑的眼鏡。
「那他——」
「他是與我不相干的人!」他點上了煙。
靳珩壓根不相信,不相干會住在一起?
「他是我以前一個客戶的義子,因為我幫他們解決了一些問題,於是他就被派到我身邊保護我。」他說得輕描淡寫。
一個保鏢?那個看起來隨和親切的斯文男人?靳所有股想笑的衝動。想起他對她煮的菜皺眉噘嘴的樣子,怎麼也無法把龍昕和保鏢聯想在一起。
「你為什麼需要保護?」一個財務專家會有什麼危險嗎?
「因為,我救了一家快倒閉的公司,總會觸怒其他希望它快倒閉的人!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我的工作,正好擺盪在是非之間。」煙霧又掩住他的臉。
「你是說,你的工作還是會得罪別人?」她有點擔心了。
「是的。商場如戰場,裡頭有許多的黑幕是外行人看不見的。」
「那你為何不換個工作方式?憑你的能力,自組公司當個老闆應該非常容易。」
「我不喜歡被拘束。目前這種接個案的方式對我來說很有意思,我不想改變。」
「但你的安全堪虞,不是嗎?」她急急地說。
「你在替我擔心嗎?」他熄掉手上的煙,嘴角噙著難懂的笑意。
「我?我只是……我並沒有……我是說,你的家人可能會不放心你……」支吾了半天,臉紅的她才找出適當的話來解釋。
方祖易笑了。或者,徵信社的老畢幫了他一個大忙。沒有談過感情的靳珩是比較容易上鉤。
他毫不費力就完成了初步的計劃。
晚餐在兩人的各有所思中結束。
「走吧!該回去了。」方祖易很紳士地幫靳珩挪開座椅,然後到櫃檯買單。
靳珩有點不安於他的溫柔,這樣的方祖易讓人毫無招架的能力。
他們離開了餐廳,回到「喚雲山閣」。
門前的燈雖然亮著,但屋內卻是暗沉沉地,可見龍昕還沒有回來。方祖易開了門,率先走進去,靳珩尾隨在後,頓時不太能習慣沒有龍昕在場的奇特氣氛。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加上她心中有點波瀾,難免會有些緊張。
「龍昕去哪裡了?一整天都沒見到他的人影。」她沒話找話說。
「他去香港辦點私事,明天晚上才會回來。」方祖易倒很自然地走回臥室更衣。
靳珩心裡不斷地想著「明天晚上才回來」的背後意義,那表示今晚只剩她和方祖易兩個人了!海莉的警告悄悄回到她的大腦,她走回臥室卸妝時還考慮今晚要不要回去海莉那裡去睡一晚。
「靳珩,你先洗個澡,等一下再出來幫我整理資料。」方祖易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是。」真是的,她怎麼會發神經地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就算是,方祖易也絕不會是其中一員,儘管他不是同性戀。
匆匆洗過澡,她換上休閒服回到客廳,發現方祖易已經梳洗完畢,坐在書房中埋首於長興的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