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莉,我已經——」
「如果姓方的真如資料所言是商場遊俠,那表示他是個超級的奸商,無惡不作的手腕已臻高檔境界。」
「海莉,我已經答應人家了。」靳珩終於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那又如何?你和他又沒有簽約!」
「做人要言而有信。」
「你該死的八股笨腦袋難道就不能轉轉彎?朝令可以夕改,誰規定我今天說要,明天就不能說不要?世上出爾反爾的人比比皆是,加你一個也不嫌多!」
「只要三個月。」
「三個月能讓一個正常的女人有三次懷孕的機會!」海莉的話夠犀利。
「老天,你一定要想得這麼糟嗎?」靳珩無力地吶喊。
「防人之心不可無。」
「但我得解決玉成的事啊!如果我真的不能勝任方祖易的秘書,不必等到三個月,他也會先把我Fire,所以,別為我擔心了。以我這種笨腦袋和不太機敏的反應,我想他大概也無法消受太久。」靳珩居然還得反過來安慰海莉,真不知到底是誰招惹了麻煩。
海莉沉默了好久,才悻悻地撂下話:「算了,算我雞婆,你要去就去吧!」
「那我可不可以留著這間房?」她有些歉然。
「隨你。」
靳珩笑了,海莉的古道熱腸隱藏在她那潑辣的外表下,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瞭解她其實是個色厲內薦的大好人。
臨行前,海莉還拉住她叮嚀:「一切小心,記得把你『窮兇惡極』的恐血症告訴你的『同居人』。」
恐血症!
海莉不提,她自己都快忘了,她對血的驚懼程度著實會嚇死人。
她不知道為何會對「見血」有如此嚴重的反應。
根據曾被她嚇過的海莉說,一點點血就能弄昏她,更教人驚悚則是她伴隨而來的抽搐、嘔吐和休克……
為什麼會這樣?海莉追根究柢問了她半天,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只好隨口搪塞是因為先天的神經衰弱。
再仔細想想,她母親從來沒有要她進廚房玩刀弄鍋可能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只是,母親也從來沒特別提起這件事。
正沉思問,她瞥見「游手好閒」的龍昕大概是等不及了,在門口來頭探腦。
「可以祭祭我的五臟廟了嗎?裡頭的菩薩可不止一次地宣告需要供品了。」
「啊!對不起,再等一下湯就好了!」靳珩有點心虛地回頭乾笑兩聲。天老爺,桌上那些料理是酸是苦她可沒半點把握。
「你打算煮什麼湯?」龍昕伸長了頸子,瞄了一眼清清如水的「洗鍋湯」。
或者,他該叫外燴來比較妥當。他當下吞了一口震驚的口水。
「白菜豆腐湯。」靳珩沒忽略他臉上的怯意。
「其實,如果你不想煮可以直接告訴祖易,別勉強!」他很好心地建議。
他有給我拒絕的權利嗎?靳珩硬是憋住即將衝口而出的不滿。
第一天上班,她的工作內容竟是上市場買菜、煮飯。方祖易高興一天花兩千六百多塊請她來燒一頓不入流的晚餐,她也不反對。
「沒關係,凡事總要有第一次……」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卻沒想到她的話讓已經快餓斃的龍昕驚出一身冷汗。
「第一次?」龍昕決定出去花點小錢買個溫飽,他可不想自己的肚腸變成新手的試驗品。
「是啊,不知道什麼原由,我媽從不讓我下廚,所以,這一頓可能得請你和方先生多多包涵了。」
我的媽呀!龍昕一手摸著胃,想溜了。
「那……那你慢慢煮吧,我不打擾你了——啊!」
他識相地轉身,卻踢到餐桌桌腳,忍不住哀叫一聲。
「怎麼了——哎呀!」靳珩分了心回頭看他,手上的刀卻失了準頭,不小巧劃破了她的手指,也劃出一道令她驚心的傷口。
血!
鮮紅色的、溫熱的液體像鬼魅一樣又糾纏住她的心跳,夢魘再度襲向她僅存的意識,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變形,那一道小小的血口漸漸擴大,變成了一整片的血海,夾雜著哭喊,有人在她耳旁痛苦地哀號。
龍昕見她傷了手指,顧不得自身的腳痛,衝到她面前正想拉住她的手檢查傷口,才發現她的情況怪異到了極點!
「喂,靳珩……」
她在發抖,兩眼沒有焦距地直盯著她手上的血跡,牙齒不住地打顫,接著渾身抽搐,大口喘氣,一副快要掛了的樣子。
他被她嚇壞了!
「你怎麼了?不過是個小傷口,別緊張!」龍昕大聲說話,想喚回她的神志。
但她什麼也聽不見。
「你們兩個人在廚房搞什麼鬼?」方祖易硬邦邦的聲音在廚房門口響起。
「祖易,快來,靳珩不知道怎麼了,不過只是劃破一個小傷口,人卻快沒氣了!」龍昕第一次被女人嚇著。
方祖易大步走到靳珩面前,盯著她慘白又驚惶的臉,再看看她手上的血痕,隨手拿起餐巾紙按住她的傷口,一把將她抱離廚房,來到客廳的空調口下,輕拍她的臉頰,穩定沉著地道:「靳小姐,靳小姐!沒事了,醒來!」
靳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聽到遠方有個男聲在叫她。她掙扎著要走出眼前一整片血紅的困境,卻怎麼也揮不掉一再在腦海中重複的血淋淋畫面。
「靳珩!」方祖易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大聲叫喚她的名字。
「要不要送醫院?」話才出口,龍昕就啞然失笑。
真誇張,只傷了一很小指頭就送醫急救,這也未免大小題大作了。
方祖易緊皺著眉頭,發覺靳珩不像在演戲。很明顯的,她對血的恐懼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
「靳珩!」
倏地,靳珩醒了,飄移的神智再度回到軀殼。她的心跳強猛得幾近撞擊,眨眨那雙猶盛滿心悸的眼眸,她花了好久的時間才認出眼前那張特寫臉孔。
「方……方先生!」她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你覺得怎麼樣?」方祖易的聲音聽不出一絲關懷。
「我?」她的胸口仍起伏不定。「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