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再說了!」被他的話射中心中的痛,她蹙起眉頭,正要發怒,卻見他不適地垂下頭,倒向一旁,頓時嚇得火氣全消。「秦……秦書宇,你不要緊吧?」
臉低垂的秦書宇暗暗好笑,他現在可抓住夏可均的弱點了,她雖然自我防衛很重,可是偏偏有顆豆腐心,只要裝病,就能治得了她。
「我沒事……」他故意大聲喘氣,搖搖晃晃地站起。「我……去一下洗手問……」
她沒有多想,扶住他,滿臉焦急地勸道:「如果真的很不舒服,就去醫院吧!千萬不要硬撐……」
「我不要去醫院。」他厭惡地道。
「可是……」
「讓我梳洗一下,我就會舒服多了。」他拖著腳步,走向臥室。
她攙著他的手臂跡躓前行,有點擔心,可是又不便多說什麼,行經衣櫃旁的茶几,他「不慎」撞上,一本書應聲掉落,她搶在他彎身之前幫他撿起,放回原處。
「謝謝。」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本日記,才噙著神秘的微笑走進浴室。
浴室的門關上,她獨自待在他的臥室內,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又侷促,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回身便又看見方纔那本厚厚的舊書,基於好奇,走過去隨手翻開看看,但一翻開,才看了第一頁,她就呆住了!
這……這是秦書宇的日記哪!
她心虛地想合上放回去,但裡頭「夏可均」三個字卻阻止了她的理智,誘使她不得不繼續看下去。
時間是十年前的初秋,剛開學不久,秦書宇,不,那時他叫做秦書寰,轉進他們班上,就坐在她旁邊……
驚奇伴隨著逐漸加速的心跳,她有如窺視了什麼天機似的,一頁頁往下翻,心情則被那字字句句中的深情暗戀給激出了陣陣漣漪。
他……秦書宇他……喜歡她?
倒抽一大口氣,她怎麼也無法將老是挑她毛病,對她冷嘲熱諷的秦書宇,和寫日記的人聯想在一起。
「搞不好……他是對你另眼相看,有些人,總喜歡用相反的態度去惹自己喜歡的人……」
小鈴的話瓼地在她腦海裡重現,她屏著氣息呆杵著,如遭雷殛,久久無法移動。
日記裡的每一頁都是她,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喜怒哀樂,她的點點滴滴……都被收藏在秦書宇的眼裡,心裡,日記裡……
這樣被個男生眷戀著,她怎麼會絲毫不知情?是她遲鈍,還是秦書宇太過深沉內斂?她始終不曾發現他的情愫,到目前為止,他在她心目中的殘留影像也只是一般同學而已,甚至,若沒和他再次相逢,她還有可能就此將他遺忘!
沉重地喘著氣,以緩和內心那股沉重的壓力,以及從四面八方湧向胸口的悸動,她的手微微顫抖,幾乎拿不住那本日記。
時隔多年才突然得知這份濃得教人發慌的情意,著實讓人感到不知所措。
突然之間,她有種想逃跑的衝動,趁著秦書宇出來之前趕快逃走,因為她需要時間來整理一下此刻糾結的心緒,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面對秦書宇……
她偷看了他隱瞞了九年的心事,整整九年,他一直把她放在心裡,就和她把江明彥放在、心中一樣……
這個老是拿話譏諷她的男人……和她一樣都是個癡情傻子!
正當她舉棋不定是否該溜掉之際,浴室的門倏地打開,秦書宇清爽地走了出來。
她微驚,很快地把日記放回茶几,想佯裝沒事,可是微顫的手沒把日記拿好,匆忙中反而將日記弄掉了。
秦書宇皺了皺眉,很快地衝過去,把日記撿起,收在自己身後,神情有些不安和介懷。「你……」
「對不起……我不小心看了……」她蒼白著臉,只得坦承自己看過日記。
「天!」他睜大眼睛,向來又冷又尖銳的神態不見了,在他斯文俊雅的臉龐上,堆滿了被人拆穿心事的羞惱和驚惶。
「對不起,我只是……」她感到非常非常抱歉。
他轉過身,像是不好意思,又像在生氣,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以背影對著她。
她愣愣地杵著,也不知道該做何回應,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他則在沉默了將近五分鐘之後,突然深深歎了一口氣,自嘲道:「藏了十年的心事,還是被你發現了……」
她睜大眼,心如小鳥狂飛亂撞。這句話,等於直接承認了他對她的感情……
老天!他是真的喜歡她?
慢慢轉過身,秦書宇以一種帶著歉意的口吻道:「希望……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我……」她該怎麼回答呢?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怎能不讓她困擾?原以為他討厭她,沒想到他卻喜歡著她,那之前的衝突和針鋒相對不就顯得有點可笑?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所以……你可以當做不知道這件事,這樣……你會比較輕鬆……」他幽然地望著她,一雙眼睛深邃而迷濛。
「我……我並沒有……」她搖搖頭,但搖了一半就忘了該說什麼了,秦書宇此刻的深情俊目,大概沒有任何女人抵擋得了,所以……下班前才恨得想殺了他,現在她卻記不起自己為什麼恨他了。
「我想,這段時間對你的態度一定更惹得你不快,我是情不自禁,因為特地為了你回國,結果卻發現你喜歡的人依然是江明彥,那種打擊讓我忍不住對你惡言相向……對不起……」他娓娓剖析著自己奇異的行徑,並向她道歉。
「你……為了我回來?」她驚訝得張大了嘴。
秦書宇……是為了她才回到台灣?
「是啊!為了再看看你,我才從美國請調回台灣,可是我並不知道你就在魔法廣告……真是巧……」他刻意說得情深意摯,然後暗地觀察她的反應。
他為了她回來,特地為了看她才回來……夏可均腦中只迴響著這個聲音。
「原諒我曾對你說過的種種氣話……夏可均,明天起……我會好好收拾自己的情緒和感情,不會再讓你為難了……你走吧……」他像是放棄什麼地垂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