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錯愕地瞪著她,「想死?」這女人有病嗎?不像啊!美得能讓人掉下眼珠的女人,不該搭個神智不清的腦袋,是了,肯定是醉了,才會瘋言瘋語。
「是,你能幫我死嗎?」她扯住他的領帶,將他拉近自己。
「能,我能,我能讓你欲死欲仙。」他悄聲在她耳邊挑逗,語意輕佻。
「哦?這麼厲害?能讓我死,還能讓我成仙?好高的道行!」她吃吃地笑了,不笑還好,這一笑,又將淚給笑了出來。
該死!不應該喝這麼多酒的,瞧,它竟然從眼眶跑出來了。
才十分鐘!她喝下的酒精才讓她有十分鐘的快樂,時效一過,楊恕的身影又毫無預警地衝破她的防護網,一次又一次來折磨她!
要怎樣才能忘記他?老天!誰來拉她一把!誰來啊?
她笑不出來了,轉而痛苦地掩面啜泣,楊恕欺騙她的痛楚為什麼就是消不掉?母親是不是也因為太痛,所以選擇以死了結?可是她怎麼能像母親一樣呢?在心底,她其實一直唾棄母親用最笨的方法結束一生,她忘不了她冰冷的手圈住她脖子的感覺,那有如地獄的銬煉,隨時要將她扯下無底深淵,恐怖的記憶成了她尋死的最大障礙,她居然無法如願解脫!
她才發現,她錯了,活著難,死更難!
那天,楊恕宣判了她的罪狀之後,她曾經以為將會痛苦得死去,那顆塞滿楊恕身影的心硬是被人從身體剖開,要了回去,她的胸口空蕩蕩的,虛得慌,不知道她為何活著,沒有心的人怎能活著?
可是,可怕的是,沒有心,她卻不死,而且痛苦依舊,那蝕人心腸的痛從心口蔓延到全身,每個細胞每條神經都在痛號,秦玲玲的笑聲和楊恕冷酷的表情日夜摧殘著她,凌遲著她。
愛情所帶來的傷,竟比椎心扯肺還要難挨!
她不停地逃,躲進人群,就為了逃離那抹虛空,她一直往人堆裡鑽,想要得到一點點的溫暖,但人雖擁擠,她還是孤獨無依,偌大的台北市,沒有可以容納她的位置。
「小姐?你怎麼了?」搭訕的男人被她的淚嚇壞了。忽笑忽哭,這絕色美女的確古怪。
「沒什麼,只是忽然很想聽聽心跳的聲音……」她說著靠向領帶的主人身上。
登登!登登!
這心跳聲好熟悉!她埋首在陌生人懷裡,滿腦子想的都是楊恕有力的環抱。這個人能拉她一把嗎?能將在苦海裡浮沉的她救上岸嗎?
「我們換個地方,我讓你聽個夠,好嗎?」男人被她靠得心癢麻酥,因而提出建議。
「都好!」她片刻不離開對方的胸膛,不置可否。
像是得到許可,男人擁著步伐顛躓的她,走出酒館。
這飛來艷福,可得好好享受了。他竊喜在心,沒注意到有人正凝著臉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遠遠的,一輛白色轎車降下車窗,楊恕一臉肅殺地看著佟朗青和一個男人相擁地從酒館出來,一顆心險些被怒火吞噬!
還以為她會尋死,這些天來他一直暗地跟著她,就怕她受不了秦玲玲的刺激而真的做了傻事,熟知,她夜夜笙歌狂歡,流連每個PUB,不混到半夜不會回家,今天更誇張,她惡性不改,竟又勾搭上一個男人,瞧那模樣八成是要上賓館。
可惡!愛情殺手又找上獵物了!他握緊拳頭,一陣克制不了的扁人衝動鼓吹他下車,筆直地朝那對男女走去,他看不下佟朗青的放蕩,他受不了她依偎在別的男人懷裡……
正為即將到來的風流快活興奮不已的男人險然覺得有人走近,一回頭,一記飽拳就揮向他的鼻尖,痛得他瞠目倒地,叫苦連天。
「哇!你幹什麼……」莫名其妙被揍,男人又氣又怕。
「別碰她!」楊恕短促又森冷的聲音極具喝阻力。
「你是她什麼人?」
「不用你管!總之,離她遠一點!」楊恕厲喝一聲,轉身看著跪倒在一旁的佟朗青,心一緊,她根本已經半醉了,為什麼還不回家?
「是她自己要和我走的,她說她想要聽我的心跳!」男人意有所指。
「閉嘴!再不走,我會再賞你一拳!」他火大地怒斥,妒意陡地焚燬冷靜。
「你……」該不會是這女人的丈夫或情人吧?媽呀,真背,還沒泡上反倒惹一身腥。
「滾!」
男人沒膽單挑,只好訕訕地落慌而逃。楊恕不再理他,直接拉起佟朗青,低吼:「你究竟想怎樣?」
佟朗青晃晃腦袋,軟軟地靠在他身上,迷濛地笑道:「好奇怪,你的臉……怎麼忽然變得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你清醒點!太不像話了!」他眉一擰,抓住她的雙肩猛搖。
「別搖我……我頭好昏……好想吐……」她摀住嘴巴,臉揪得發白。
「你……」他連忙放手,扶著她走向他的車。「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讓室友看見她這付德行,免不了要向她們解釋,好煩!「說好你要帶我去一個靜一點的……地方,怎麼反悔了?」她不悅地嘟起嘴。
「除了你家,你哪裡都不能去!」他心裡那把火燒得更旺,扛起她將她丟進車內。
「你……你……」怎麼……這人連聲音和語調也愈來愈像楊恕了?她掛在前座,頭昏昏地想著,忽然,一股酸熱直往喉頭上冒,她倉皇地打開門,吐了一地。
「朗青!」楊恕擔憂地將她拉出來,輕拍她的背。
一連吐了好多酒,她稍微清醒了,喘著氣,背靠著車,覺得內臟好像全部被移位了般的難受。
「沒事吧?」楊恕拿起手帕擦拭她的嘴角。她這才注意到身旁的男人竟然真的是楊恕,抬眼瞪著他,吃驚、痛恨、癡愛……心中雜陳的五味霎時翻攪著她的髒肺。
「是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啞著嗓子,心跳因氣與恨而加快。
「你又為什麼在這裡?已經凌晨一點了,你還不回去?」他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