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台灣?」他是在趕她走?不知為何,聽他這麼說,她覺得心好慌,彷彿又被推入了深淵,臉色再度蒼白起來。
「你眼睛看不見,在這裡只會讓自己更加危險而已,倒不如回去找台灣的親戚,等我替你報了仇,你再來驗收成果即可。」他故意忽略她的表情,撇開頭不看她。
「你嫌我礙事嗎?」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他都在她身邊,甚至是他將她從可怕的夢境拉回現實,有他在,她才會有安全感。儘管她知道他不會永遠陪著她,但她早已將他當成依靠,她一直認為,起碼在這段僱用他的時間裡,他不會棄她於不顧。
然而,現在他卻要趕她離開?
「你的確礙事。因為你,這件任務已延誤太久了,我做事一向不喜歡拖拖拉拉,說真的,我沒大多時間陪你在這裡耗。」她柔弱無助的模樣不斷挑動著他的心,再這樣下去,連他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會演變成什麼樣,所以把自己和她分開或許是個好辦法。
「是嗎......」她恍惚著說
「像昨夜,你一聽見葛蒂被殺就陷入失神的情況對我來說實在是種困擾,靈力俱樂部的會員可不是保姆,你要是常常來這麼一下,我哪來的時間查案?更何況還得分心照顧你,真是麻煩透了。」他以不耐的語氣說著。
安以樂的臉色慘白,嘴角微微抽動,好似胸口被人抽了一鞭。
她怎麼會忘了?他畢竟還是原來那個冷酷狂傲的閃電啊!那個血管裡流著冷血,開口就冷言冷語的男人!她怎麼能因為他的一點點職業道德就錯認為他也有溫柔的時候?怎能因為他願意借胸膛供她哭泣就以為他或許有點喜歡她?
喜歡……?是誰曾對她說過這句話?是在夢裡嗎?
她真的該醒了。
「我不去台灣!我的家在這裡!」她吸了吸鼻子,倔強地反對。
「你不是怕嗎?怕就去躲起來,這對你脆弱的心靈比較好。」他嘲諷地說。
「我雖然害怕,但我不會再退縮了。那些人再也不能從我身上奪走什麼了,除了這條命,如果能挖出他們的真面目,要我陪葬我也願意!」吞回上湧的酸楚,她強迫自己該自立自強,別再想依賴他了。可是,心裡的扯痛是什 麼原因呢?她一定是病了,只是她不知道病症。
「你在胡說什麼!」她的話聽得他眉頭一蹙,腦中晃過她像葛蒂一樣被射殺的情景,焦躁的電流就從腳底往上竄。
「我不會離開紐約的。放心,你不用顧慮我的安全,一旦我死了,我們之間的契約就立刻中止,甚至下次我若又縮回殼裡,變得神智不清,你可以把我丟在任何地方,不用理我,這樣你就不會困擾了吧?」她揚起瞼,堅決得讓人心疼。
「你……」他瞪著她。為什麼她要說這種該死的話?為什麼……他會聽得心驚肉跳?
「對不起,昨天麻煩你了,我會克服自己的害怕,盡量不麻煩你。我……我現在就回家,乖乖地在家等你調查的結果……」她說著下了床,摸索著大門的方向,卻撞上了站在她正前方的雷掣。
她晃了晃,正想閃開,就被他一手攫住。
「對不起……能不能告訴我門在哪裡?」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你打算回哪裡去?」他冷冷地問。
「回……」葛蒂家是不能去了,那原來的家呢?那裡她更不願回去。霎時,她想不出有哪裡足以容身。
「警方因葛蒂的死對你展開調查,你能上哪兒去?」他又問,聲音更清冽了。
「我……我可以……可以……」支吾了半天,她還是說不出一個地點。
「既然沒地方去,就乖乖回台灣。」
「我不要!我奶奶老了,姑姑有自己的家庭,我一個瞎子只會造成別人的不便,我為什麼要回去當個廢物了?」她再也壓不住羞怒交雜的情緒,大聲地反駁。
廢物?這就是她對自己的看法?雷掣不能不駭異,她原來是這麼的悲觀。
「只要能保住性命,你的親戚應該不介意照顧你……」
「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非要把我趕得遠遠的才高興?是不是?」她使勁甩開他的手,嘶聲地喊道。
他瞪著她,被她臉上痛苦又傷心的表情震得無以復加。捫心自問,他真的這麼討厭她嗎?
不!問題就出在這裡。面對她,他首度覺的冷酷無情的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她是第一個能讓他心緒不寧的女人!二十五年來第一個……
「我只恨我看不見,否則我也不會找上靈力俱樂部,更不會找上你!你擔心我會從此粘著你不放嗎?放心!我還沒這麼死皮賴臉,我會想辦法自己找房子安置自己,而你……你只要幫我殺了仇人就行了。」她咬咬牙,大步衝往門邊。
「安以樂……」他脫口喊她。
她沒有停留,以一種可笑又拙劣的姿勢探著前方的路,卻不小心被一把椅子絆倒,摔在地上。
雷掣靜靜地站著,沒有移動,心中的堅固城堡隨著她的傾斜.....倒了!
她無聲的淚滴在地毯上,他一定站在一旁看她出醜,一定帶著冷笑,把一個瞎子的跌跌撞撞當成娛樂。
掙扎地爬起來,她緊閉著嘴,不讓自己發出硬咽的聲音,摸索到椅子,藉助椅子站直身,但身體就是搖擺不穩,黑暗中,她連平衡的能力也退化了。
她氣得握緊拳頭,猛地捶打自己的眼睛。為什麼老天要奪走她的雙眼?為什麼?
「你幹什麼?」雷掣大吃一驚,連忙扯住她的雙手,又急又氣的罵到。
「我拿自己的眼睛出氣不行嗎?走開!」她大聲的吼握拳又想往自己眼部捶下。
「你瘋了!別做傻事了!」他也跟著怒吼。
「放手!別碰我!走開戶她開始尖叫。
「以樂!別鬧了!」他想停止她的歇斯底里,可是她全然不聽。
「你說得對,我承認我是個連走路都走不好的廢物,是個累贅……」喀啞的聲音中滿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