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啊……他就是她在等待的男人!
雖然只是個充滿惡意的掠奪,她卻清楚地在他的唇間嘗出了一抹對人性的憎惡及對人生的不滿,彷彿一個被仇恨鞭笞的靈魂正在他體內哀嗚。
她幾乎是立刻被這樣一個充滿痛苦的心靈深深吸引,在他又猛烈突兀地放開她後,她的心再也回歸不了原位。
她的世界,將因他而改變……
「算了,玩個像你這種青澀得沒味道的女人一點樂趣都沒有!」他擦著嘴角,嫌惡地譏諷。
他言不由衷!
她看得出他也有感覺,被這一吻震撼的不只有她一個人!
但她並沒有太多時間研究她和他之間產生的「共嗚」,夜芙蓉和唐堯的現身揭開了這場爭戰的序幕,他們與他打了起來,經過激烈的互鬥,他中彈落敗,挾持著她進入電梯,眼看著就要被大姐的魔力殺死,她深藏在體內那股魔女的力量忽然覺醒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自然而然地出手幫他擋下那一記金光,讓他有機會逃離……
他不能死!
如果他真是她所選擇的男人,她就得保護他,不論他是好……
還是壞。
嘴角浮上誰也沒注意到的笑意,她在回家的途中,趁著唐堯帶夜芙蓉就醫之際,找個借口回到大樓附近,找尋著他的行蹤。
被銀彈擊中心臟,這對一個巫師來說是個致命的一擊,她相信法力盡失的他走不遠的,尤其是在這淒冷的午夜,他已無處可逃。
果然,她在一條偏僻暗巷廢屋前找到了他,找到萬念俱灰又一敗塗地的他。
她找到了她的男人。
「什麼不得不救?我看你是想來取笑我落魄的慘樣吧?」他氣喘吁吁地瞪著她。
「取笑你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她搖搖頭,心疼他逞強的模樣。
「哼!別假惺惺了……我……我絕不煩你們夜家女人的情……」
「好啊,你盡量不領情,是我自願要救你的,我拿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樣可以吧?」她像在安撫一個孩子,口氣特別溫和。
「不必了!你救不了我的……滾開!」他虛弱地喝道。
「那可不一定,誰說我救不了你?」她傾身向他,將手掌覆在他的胸口。
「你幹什麼……」他攫住她細得幾乎一折即斷的手腕。
「噓……放輕鬆……」她給他一個溫柔的淺笑。
一股熱源倏地灌進他冰冷室悶的胸口,他渾身一震,來不及驚異她的龐大力量,就感到心臟裡那顆銀製子彈隨著熱力的催逼,迸出他的胸腔!
「嗤」一聲,沾著血的子彈像被吸住般躍入了夜茉莉的掌心。
「啊……」隨著子彈脫離,他咬牙悶哼,痛得幾乎暈潰。
她翻掌一看,那顆銀色的子彈還留有他體內的溫度,沾著他鮮紅如火的血,看來教人怵目驚心。
見他如此痛楚憔悴,一陣激盪在她胸口翻攪,熱氣直逼她的眼眶,一滴如珍珠般晶亮的淚水悄然滑下她的臉頰,淚珠正好墜入他的傷口,直沒入他的心臟……
霎時,那顆淚珠化為一道清涼,護住了他灼熱的胸膛,減低了那份撕扯般的疼痛,他強撐住精神,以冷湛又無情的聲音道:「救了我……你最好別後悔……我可不會報答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報答,我只要你活著。」她靜靜地盯著他。
「你會後悔……」吐出最後幾個字,他的力氣也喪盡了,整個人倒入她的懷中,昏了過去。
「我不會讓你死的,韓奇,我會用我的愛來拯救你的靈魂……」她抱著他的頭,輕喃著自己的使命。
雨絲沙沙地落在她的傘上,漆黑的天色似乎正在向她預言,選擇這樣一個心懷憤恨的惡質男人,她等於選擇了一條最坎坷的情路……
???
夜茉莉從小就知道三個噴嚏對夜家女人的意義,想像力豐富的她早就把這個預知能力當成了此生最重要的功課,她確信她的幸福就是找到真心相愛的人,然後與他共度一生。
可是,當她目睹大姐芙蓉死心塌地地愛著個性風流又身份不明的唐堯之後,她就開始擔心自己要是對一個大惡人打噴嚏該怎麼辦?
不能後悔或重來嗎?
不能拒絕命定的命運嗎?
但在遇見了韓奇之後,她才明白芙蓉和玫瑰之所以會執著不悔地愛上她們的對象的真正理由,夜家女人一直在找尋她們仰賴為生的情血,她們的心只有一半,此生就是為了那另一半的心而活,所以,她們才會愛得不顧一切,愛得幾近瘋狂!
這是什麼樣的宿命呢?
寧願被愛情支配,甘心淪為愛奴,傾盡所有只為找到那不知遺落在何處的半個心,好讓自己變得完整。
而今,她也找到她的半個心了,那半個心就繫在韓奇身上,他,正是她要的男人,雖然只有短暫的相處,雖然兩人立場相違,但她確信她的伴侶非他莫屬。
她知道這種感情很荒謬,也不合邏輯,他的邪惡她比誰都清楚,可是她偏偏無法抗拒他的魅力,就像飛蛾不由自主地撲向火光,至死也不回頭……
「茉莉!喂,茉莉!醒來!回魂!」夜海棠伸手在發了好半晌呆的地面前揮舞著,頻頻呼叫。
她從怔忡的思緒中拉回心神,微蹙起眉輕斥:「什麼事?」
「什麼事?你心不在焉地在想些什麼?」夜海棠機靈地盯著她。
「沒有啊!」她垂下眼瞼,想掩飾著內心的思潮。
她救了韓奇的事是絕對不能讓姐妹們知道的。
「沒有?我們都覺得你最近怪怪的耶!」夜海棠像個小偵探似的在她身邊繞來繞去。
這一個多月來,茉莉總是魂不守舍,雖說她以前就比較安靜,可是最近未免也太靜了一點,不是躲在後陽台看花,就是窩在自己的房裡沉思,連插圖也很少畫了,甚且,她出門的次數還多了起來。
很怪哦!
夜海棠沉吟地支著小臉。
「我怪?有嗎?我覺得我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啊!」夜茉莉端起桌上涼了的花茶,輕啜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