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開揚白得換一換,先生,這種話在這樣的酒吧裡是釣不到女人的。」在香港中環蘭桂坊附近,像這樣的酒吧裡多得是意不在酒的客人,男男女女穿梭在午夜的曖昧場所,心裡想的必定也是曖昧的事。
俞曉淨抿了抿嘴,對這趟香港之行有點失望。
三天前她才從台灣飛到香港,參加當地的一個旅行團,團員大多是台灣人,由導遊帶著遊覽香港。今晚團員們多半逛百貨公司「血拚」去了,但她對購物沒多大興趣,想躲在飯店裡看電視又覺得浪費,才在導遊小吳的帶領下來見識一下香港的夜生活。
結果,一個晚上下來,與她一起來的幾個女人已和隔桌的男人們聊得不亦樂乎,只有她,仍然杵在吧檯前啜著雞尾酒。
這種情況,曉淨早就習慣了。
在男人的眼中,女人大概只區分為美女與醜女兩種。而介於這兩種極端之間的不美不醜者,可能就得靠點其他的能力來博得男性的注目了。
曉淨的姿色就留於那種容易被大眾忽略的平庸族群,偏偏她也沒有其他的「特別」之處可吸引異性的眼光。
從小到大,她不便長相平凡,連個性都中規中矩,在學校她是個安分守己的乖乖牌學生;出了社會,她是個自食其力、絕不好高鶩遠的上班族。她知足、誠怒、溫和、認真、合群……但就是不出色!
這樣的文靜女孩如果在南部鄉下可能早就相親相得頭破血流,草草決定一生的對象而結婚了。曉淨正好上台北念大學,畢業後自然留在這個五光十色的大都會中繼續生活。她也知道,以她這種小心翼翼的個性早晚會被這個激進誇張的社會淘汰,只是她仍舊不想太早回鄉去面對家人不時搬出來的婚姻壓力。
好歹總得讓她試試,是不是真的不能靠自已的能力覓得一個如意郎君。
不過,在經過這些年的感情空白之後,她開始心灰意冷了。
難道真的有人天生是這種毫無異性緣的命?公司中的男同事不是結婚了就是太年輕,好像適合她的好男人全都死光了一樣,在台北混了這麼多年也沾不上一個。
遜斃了!眼看著週遭比她年輕的女孩一個個談戀愛、結婚,她那顆心有多晦暗就不用形容了。那簡直就像被世界遺棄了一樣,了無生趣。
曉淨瞪著手中的酒杯出神,哀歎著自己貧乏的感情生活。
我一定是九世尼姑轉世,否則誰會相信我活了二十八年仍沒有約過會,談過戀愛?她無力地翻著白眼。
正獨自傷懷,坐在她身旁的那個男子灌了一大口酒,又轉頭對她說:「你……你以為我在騙你?我真的死定了!該死的,那……傢伙竟然沒告訴我要去偷的是五行麒麟的……東……西,這分明要害死……我,嗚……我現在一走出這家BAR,肯定要被砍成二十塊……」她這輩子注定要形單影隻地終老一生了。瞧,連老天垂憐地賞她個男人都還是又老又酸又醉的,那她還有什麼希望可言。
「你醉了。」曉淨雙手支著下巴,眼睛看著正前方,連轉頭看他都嫌費力。
這個人在扯些什麼啊?什麼麒麟?聽了都覺得累。
「我怎麼可能醉?說不定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我……呃,我哪敢醉?死劉老頭給我記住,欺侮我從上海來,摸不清底細……給我這種要命的差事,說是會賺大錢……媽的,還騙走我的東西……嗚……」那男人又哭又說的,聲淚俱下。
曉淨有點受不了了,這個人有毛病,但她不見得要陪著他「起笑」吧?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經十二點多了,太晚了,她不時望著小吳,卻見他們一群人仍沒有回飯店的打算。
「小姐……我苦死了,你找人去拿……在重慶招待所……三十三……咱們聊得開心,也算有緣……」他語無倫次地低喃著,頭低垂著,離吧檯愈來愈近。
曉淨吸了一口氣,撥了撥前額的劉海,決定離開這個可憐的男人。
她剛站起來,門口就傳來眾人的低呼聲,那男人霍地抬起頭,瞪著那五個風格獨具且引起騷動的男人逐漸向他走來,杵動的手翻倒了酒杯,失措地用力握住曉淨的手,低喊道:「沒錯吧?我完了!五行麒麟來了!我真的完了!」「喂!放手!」曉淨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忙不迭地要抽回手,怎奈那男人緊握不放。
五個男人中帶頭的那個西裝筆挺,五官清朗,看起來不像是壞蛋,但他兩道如電的眼神卻能讓人望之生畏,不怒自威。曉淨的心沒來由地抽動一下。
「張馬文,東西呢?」丁翊雙手插在褲袋裡,若無其事的笑容裡有暴風雨前令人戰慄的寧靜。
五行麒麟二十四小時內就打聽出偷麒麟玉璽的男人躲在蘭佳坊一帶,祥和會館布下的天羅地網早就困住了這個膽大包天的竊賊,他們慢慢縮小範圍,直到將他逼得無路可退,才出手拿人。
「東西?什麼東西?」張馬文佯裝不懂,酒醉卻醒了大半。
糊里糊塗地接下這件盜物委託,他事後才在道上朋友的密告下得知自己闖了大禍。初到香港,他哪些人不好惹,偏偏去進犯祥和會館這群地頭蛇的地盤,要是承認了,那他今晚絕對會橫著被抬出酒吧。
「還裝糊塗?」方騰露出陰沉的笑容,衣領敞開的胸口隱隱看得見糾結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曉淨夾在颱風眼中,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正身陷一個超級大麻煩之中。這種對白在港劇中早看多了,她要是繼續杵著就是個大傻瓜了。
見五個高姚的男人同時向她和張馬文靠過來,她硬是甩開被張馬文握住的手,決定逃出這個要不關己的是非之地。
「等等,你是誰?」林劍希伸手攔住曉淨,迷人深幽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