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篤見她發怔,再度舉槍瞄準戴捷。
「小心!」江洵早有警覺,抱住她又滾向陰影處,然後舉起左手,以雷射槍朝李成篤掃射。
這時,那些受了傷的黑衣人又頑強爬起,朝他們追來,江洵推開她,喘著氣以命令的口氣道:「我的車在外頭,車裡有槍,妳去開過來,快去!」
「可是你……」戴捷盯著他那被血染紅的右肩,擔憂地杵著。
「快去!」他嚴厲地又喊了一次。
她一驚,知道局勢險惡,不能再猶豫,於是壓下內心的激動,吸口氣,飛也似地奔向他的車。
「戴捷,妳又何必救水麒麟?我們合作吧!只要抓住他,妳就能向祥和會館要回妳最想得到的那八顆珍珠了。」李成篤突然大聲向她慫勇煽動。
用江洵換回那八顆珍珠?
這句話正好擊中她心中最痛處,她腳下微滯,回頭看了依舊奮戰的江洵一眼,心臟狂跳不止。
以江洵的身份絕對值得那八顆珍珠,絕對值得……
可是……可是……不知是什麼原因,此時在她眼中,在她心底,江洵的身影卻比那八顆珍珠還要清晰鮮明!
尤其是他替她擋下子彈那一幕,幾乎烙進她的每一個細胞裡。
不,她不能再猶豫,也不該再胡思亂想,她如果再愚昧地被李成篤利用,那她就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了!心思這麼一轉,她立刻拔腿朝著車子的方向狂奔。
上了車,她將圍在身上礙事的床單往旁一丟,毫不在乎上身只著一件胸罩,立刻啟動車子,倒轉,車子像箭一樣地衝入廢園,馳向江洵的位置。
江洵應付那些黑衫人和李成篤的槍已有些不支了,身體不停搖晃,她雙眼堅定地瞪著前方,駕著車直撞向那些她曾以為最忠心的黑衫軍,然後打開後座車門,對著江洵大喊:「快上車!」
江洵躲開李成篤的子彈,躍進車子,戴捷再無遲疑,猛踩油門,向後旋了一百八十度,疾馳而去。
第七章
車子飛快地在街道上狂飆,但戴捷仍未從剛才的震撼中緩和下來,她的心依舊如雷狂嗚,在她胸腔中隆隆作響。
「為什麼要幫我擋子彈?」她沒有回頭,只是嗄聲問著倒在後座的江洵。
「妳說呢?」江洵的聲音有點中氣不足,可是口氣仍是他一貫的調調。
「我怎麼會知道?我根本不明白……」她激動地嚷著。從一開始她就不斷地欠他人情,一次又一次被他所救,她不喜歡這樣,一點都不喜歡,再這樣下去,那些人情她會一輩子都還不清。
「真是的……妳還不懂?那……我這槍是白挨的了……」他喘著氣,還不忘開玩笑。
「我又沒叫你來救我,是你自己要跟來的……」她有點生氣地大聲罵道,好像只有這樣她的心才能平靜一點。
「對啊……神通罵我笨蛋……我還真是……唔……」他正自我解嘲,突然呻吟了一聲,似是非常痛苦。
「你怎麼了?」她擔心地問。
他沒有回答。
「江洵?」她焦急地回頭看他一眼。
只見江洵全身是血,意識已漸漸喪失,她大吃一驚,急忙踩了煞車。
車子停在路旁,她轉身抓住他的手臂大喊:「江洵!江洵!」
江洵整張臉痛苦地揪在一起,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驚駭地下車,打開後座車門,探進去查看他的傷口,這才發現血竟然流得異常的多,多到令人悚然的地步。
「這到底是……」她倒抽一口寒氣,一般子彈應該不會造成這麼可怕的出血。
江洵的臉色已變得慘白,幾乎奄奄一息。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著她的心頭,壓得她無法喘息。
「江洵!醒醒,快醒來,別昏睡,我……我帶你去醫院……我……」她慌亂地叫著他的名,急得眼眶發紅。
江洵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氣若游絲地道:「這子……子彈……有……問題……」
「子彈?難道是李成篤特製的?」她臉色刷白。
「可惡……我太大意了……竟然不知道……李成篤……會有生化……武器……我可能……撐不……下……去……」他懊惱地低喁。
「不!你要撐著,我馬上帶你去醫院,不要死……你不能死,我要你給我活著,你死了我怎麼還你那一大堆人情?不準死……」她抖著聲音,淚衝出了眼眶,多年來苦苦偽裝的堅強終於崩垮了。
從來不相信人類還有愛,從來不相信自己還能愛,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她不斷地「失去」,不斷地「痛恨」,不斷地「絕情」,直到遇見江洵……
才短短幾天,她對他從厭惡得想殺了他,到此刻深怕他就此死去,就像是出不可思議的荒謬劇,毫無道理可言,毫無邏輯可循,他無厘頭的行徑意外地化解了她的憎恨,她的暴怒,甚至還莫名其妙地闖進了她始終緊閉的心。
但這是份什麼樣的感情?她不願去思考,也不想去研究,她只知道,她不想再失去她身邊的任何人了,不想再失去……
「妳……在為我……哭……嗎?」他溫柔地看著愈來愈模糊的她,想伸手抹去她的淚水,但已虛弱得提不起來。
「不,我怎麼可能為你哭,我才不會為你哭!」她嘴硬地反駁,可是淚反而流得更凶。
「妳的……一滴淚……換顆……子彈……值得了……」他沒有力氣了,雙眼一閉,失去知覺。
「江洵?江洵?」她驚愕地搖著他,他卻再也沒有回應。
她臉色驚變,一道冷氣貫穿她的四肢,呆了好幾秒,才猛拍打他的臉,厲聲大喊:「不!別死!求求你別死!你不是很強嗎?快醒來!要是你敢這樣就死掉,我會一輩子嘲笑你!聽到了沒有?快醒來──」
但江洵再也沒有反應,她甚至驚恐地發現,他的身體似乎正逐漸冰冷。
「怎麼辦?怎麼辦……」她管不了他全身是血,抖著雙手將他緊緊抱住,完全亂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