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他不出來,她就有點傷腦筋了。
她可不想在這裡待得太久,雖然沒人認出她的身份,但在虎穴待得太久危險度就相對提高,她還是不能大意。
清理著桌面,她正思索著下一步,突然背後傳來總管老馮的聲音。
「如月,妳過來一下。」
「是。」如月是她使用的假名,因此一聽見老馮的呼喚,立刻恭謹地走到老馮面前。
老馮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一臉刀刻般的嚴峻,說話的腔調和他的面孔一樣冷。
戴捷知道,他雖是祥和會館的總管,但一樣輕忽不得。
「計算機中心該清理了,妳進去打掃一下。」老馮指示道。
「計算機中心?」她驚喜不已,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就是地下一樓,江少爺的專有工作室,那裡重要的物品很多,妳要小心清掃,不該碰的就別碰。」老馮解釋道。
「我知道了。」真是天助我也!她在心裡暗笑。
「還有,江少爺在計算機中心裡,妳清掃時別打擾到他。」老馮特別叮囑。
「是。」她低頭應著。
老馮說完便去忙他的事去了,她則拿起清潔工具,獨自走下樓梯,來到一扇銀白色的大門前,抬頭看著門的材質和結構。
這是特製的防爆鋼製門板,而且是以最精密的掃瞄儀把關,若非她扮成女僕,要侵入的確困難。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更加肯定她要的珍珠一定就藏在裡頭。
「請開門,我是……」她故意裝得不懂門道,對著門大喊。
不等她說完,大門突然緩緩打開,她謹慎地走了進去,門又很快地關上。
她抬頭看了四周,有點詫異像會館這種老舊的房子下竟會有間如此明亮又寬廣的空間。
一整排的計算機主機體,都是最新的機種和配備,要說這裡是祥和會館的情報中心也不為過。
「老馮說有人要來清掃這裡,就是妳嗎?」一個輕快的聲音從右後方響起。
她霍地轉過頭,只見江洵一身輕爽地向她走來。
他似乎比她的資料照片看起來更加年輕,也比她記憶中更為高挑,乍看之下就和那些留學海外的大學生沒什麼兩樣,太過開朗,太過幸福,太過自由……
不過,這個印象隨著他愈來愈靠近正一點一點地修正。
自然利落的短髮有點亂,卻又別具一格地服貼在頭上,正好襯托出那張乾淨又斯文的臉龐,粗細適中的雙眉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瞳,那雙眼睛,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頭腦靈活清晰又條理分明的人。
高挺的鼻樑使他的輪廓更為立體,而他的嘴型……那始終上揚的嘴角看似帶笑,可是又彷彿若有似無地在嘲弄著所有的人。
以她和黑衫軍那些男人相處的經驗,她很快就發現,她可不能小看了這個水麒麟,因為她感受得出他深藏的氣勢,一派清閒笑臉只是偽裝,要在智力上扳倒他絕不是容易的事。
「研究完我的長相了嗎?」江洵眉峰一挑,笑問。
她心頭一凜,連忙低下頭,暗暗提醒自己,這個男人也許身手不行,腦袋可不笨,要瞞過他得非常小心。
「對不起,冒犯你了,我是來打掃這裡的……」她刻意裝作惶恐。
「妳是新來的吧?叫什麼名字?」江洵斜靠在桌沿,盯著她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一則徵人啟事,就輕易地引這只「貔貅」上鉤,事情比他預計的還要順利。
知道戴捷擅長計算機之後,他就大膽假設她會藉著計算機網絡來探索情報,於是更改了祥和會館的防火牆密碼以及聯機系統,設計了一條入侵路徑,讓戴捷能輕易地進入,並且引領她看見他發佈的徵人訊息。
同時,他還對外放出消息,讓滬幫得知玉無瑕那八顆珍珠就在他手上。
他確信戴捷一定會展開行動的,而且她藝高膽大,必然會親自前來,果不其然,不到三天,她就化妝成這副德行來應徵女僕了。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性別已經曝光,所以才敢這麼大剌剌地混進來。
呵,要不是那天在那個藏放珍珠的地底與她有過身體接觸,也許他至今也還被蒙在鼓裡呢!
他依然清楚地記得,雖然一身黑衣裹住了全身,但那纖細的玲瓏曲線還是洩了底,他那時就覺得驚奇,「貔貅」居然是個女人!
不過,那天讓她逃了,這回他可就不會再放過她了,因為他還得拿她向滕霽交差才行。
江洵非常滿意事情完全照著自己的計劃進行,看看眼前的戴捷,粗糙的假髮,俗而老舊的布衣棉袍,這身打扮還真像極了鄉下來的姑娘。
戴捷這偽裝原本應該毫無破綻的,只是她忽略了一個重點,那就是來到上海工作的鄉下姑娘最怕被人瞧扁,絕不可能穿得這麼寒磣,她這是欲蓋彌彰,弄巧成拙啊!
再說,她那身不馴的狂狷之氣無論怎麼藏也藏不了。
「我叫如月。」戴捷一點都不喜歡他那種研究她的眼神,但她很克制地不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幾歲啦?」他又問。
「二十二。」對於年齡她沒必要謊報。
「咦?妳比我大一歲啊?」江洵有些詫異,他一直以為她應該比他還小。
她沒有接口,心裡卻莫名因自己在年齡上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佔了點優勢而得意。
「妳是哪裡人啊?如月。」他繼續問下去。
「北京。」她暗暗皺眉,怎麼這臭小子問個沒完?
「原來妳老家是北京啊?那裡我去過幾次,挺好玩的,妳知道那裡的一些老胡同又窄又長,很有特色呢!」
「我不知道,我沒去過老胡同那一帶。」她最討厭別人提起北京的事,那總會勾起她最不願回憶的往事。
「哦?那妳對北京哪裡最熟?」他說著瞥了她一眼,心想她八成快沒耐性了。
果然,戴捷再也憋不住了,她猛地抬起頭打斷他的叨念,「請問……我可以開始打掃了嗎?」
江洵住了口,輕輕一笑。「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