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撐起身子,她搖搖晃晃地下了床,走向門邊,還未觸及門把,整個人一傾,差點摔倒,門在這時候打開,一隻有力的臂膀適時地扶住她下滑的身子,幫她支撐渾身的疲憊。
陶意謙抬起頭,正巧望進滕峻清亮的眼,她像被燙著了似的,立刻推開他,喘著氣道:「滾開!」
「這裡是我的地盤,沒人能叫我滾。」他雙手背在身屑,靜靜地凝視著她。
「那我走!」她氣憤未平地說。
「你還不能走。」
「為什麼?看完笑話,還不放人?」她冷冷地道。
「你想走去哪裡?回天帝財團?不希望你再和『精兵團』那群人渣在一起。」他皺了皺肩頭。
「你以為你是誰?我的事你管得著嗎?」她失聲冷笑。
「我想管的事,從沒有管不著的。別忘了,你跟孫長容簽的契約在我手上,你現在已經是祥和會館的人了。」他踱到一張仿古椅邊坐下。江澄的話一直在他耳邊迴繞,她愛上他是千真萬確的,但是,他也愛上了眼前這個女孩了嗎?不證實清楚他絕不會放她走。
「是嗎?你留下我不怕我再殺你?」她瞪著他。
「你真的想殺我嗎?」他挑高了劍眉。
「當然!」
「你下得了手?」
「要不要試一試?」她狂鷙的眼神中沒有任何遲疑。
滕峻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遞給她一把槍。「那就再試一次。」
她二話不說,奪過槍就對準他的眉心……
他磊落無懼的神色還是那麼鎮定,為什麼他不皺一下眉頭?為什麼他不表現出一點點慌張?為什麼他一點也不覺得慚愧?
她知道滕峻不是惡徒,自己的父親陶震東也非善類,在黑道中打打殺殺與生生死死早就不足為奇,她其實毋儒太過在意這些永無休止的恩怨。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哪!不甘心良善親切的母親也遭波及,不甘心被孤獨無依地單獨留下來,不甘心背負所有的仇恨偏偏又報不了仇……
她能不怪滕峻嗎?最後一個遺棄她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
槍,還是沒響。
懦弱啊!她閉起眼睛,淚緩緩滑下臉頰。她對滕峻的恨來自他救了她之後卻又丟下她不管,讓她惶惶地過了這些年。
滕峻心中又湧上一股酸楚,只為了她如珍珠的淚花。
「恨我,卻又捨不得殺我,真是矛盾。」他低喃著,輕輕拿出她手裡的槍,丟到一旁。
「我的矛盾不都在你的計劃之中嗎?」她張開眼瞪他,不爭氣的眼淚流個不停。「是你讓我深陷的……」
「愛上我真的會讓你痛不欲生嗎?」他扶住她細瘦的雙肩。
「誰說我愛上你了?我不愛你!不愛!不愛……」她一連說了一大串不愛,淚眼婆婆得讓人心碎。
滕峻驀地將她擁進懷中,緊緊抱住她,下顎頂住她的頭。「別說了。」
這副寬闊的胸膛原本應該被她射出一個窟窿的,可是現在卻成了她休憩的港灣,多諷刺啊!陶意謙無力地靠在他身上,哭泣得像個小女孩,顫動的背脊上已沒了翅膀,她成了迷途的天使。
「我曾經想,如果能死在你手裡,或許就能洗去殘留在雙手的血腥,所以我把我的性命交給你,任憑你處置。但是,心裡的另一個我卻流落求生的本能,遇到外襲,自然產生防衛,這是自幼養成的習慣,所以我會設計你,想辦法讓你愛上我,這樣就能軟化你的報復之心,才能讓你殺不了我。」他剖析著他的想法。他的內心也不是沒有衝突。
「你為什麼希望死在我手裡?」她聽得心驚,想起他拿著她手裡的槍往自己胸口發射的冷漠,她就全身乏力。他是認真的,那一瞬間,她幾乎能看見他對死亡的熱切。
「不知道,或許是記住了當年你的誓言。十二歲的你信誓旦旦的說不會放過我,那種激憤的神情讓我印象深刻。心中的天使曾是遠遠的人像,而此刻,她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抱住她,宛如填滿胸中那一直空虛著的缺口,變得充實圓滿。
他一直記得她?會嗎?他現在抱著她,對她說這些話,是不是表示他也有一點點喜歡她?
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他怎麼可能愛她?他不過是在利用她的感情好化解他本身的危機而已。
「是不是從沒被小孩子恨過,所以記憶特別鮮明?」她掙開他的雙手,離開他帶著淡淡麝香的身軀。她不能再被迷惑了。
「大概吧!」她一抽身,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竟讓他微怔。
「哼!少誑人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還會在意一個小女孩的心情?」她冷嘲地笑著。
「除了你,是沒有人能引起我的注意。」記憶中,沒有女人能在他心中駐足,倒是她,不可思議地佔據了一個角落。
「真是榮幸!」她不屑的哼笑一聲。
「不客氣,你不也一直忘不了我?」他的皮樣又回來。
「忘不了你是為了殺你,這有什麼好得意的?」她怒斥道。
「不管好事壞事,能被美女記住總是件樂事。」他還有心情調笑。
「你……」她為之語塞,乾脆撇開頭去。
這時,行動電話的嘩嘩聲忽然響起,她伸手遍尋不著身上的小型手機,正疑惑間,就看見滕峻手裡拿著她的行動電話對她微笑。
「你受傷時從你身上卸下來的。」他拋給她。
她趕忙用雙手接住,開啟對話鈕。
「喂?」
「陶意謙,我爸要你馬上停止一切任務,回飯店待命。」孫蓓蓓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
「為什麼?」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你要是敢動滕峻一根寒毛,看我饒不饒得了你!」孫蓓蓓怒氣騰騰地說。
蓓蓓怎麼會知道?她心中一震,吃驚不小。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少來了,你答應我爸要接近滕峻,為的可不是我們天帝吧?你只是想報私仇。」孫蓓蓓把聽來的全數罵出。
「誰告訴你的?」她盡量維持平穩的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