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粗重地喘著氣,依偎在他的懷中,迷濛地看著幻化成好幾個影子的他,斷續地說:「我……我真傻,一……一直被……心中的惡魔左右……不願……不願去承認愛……愛上你的……事實……」
「別說了!別開口,你正在流血。」他急得全身冒冷汗。
「你說……你愛我時,我……我的心才....真正掙脫……惡磨的束縛……」她擠出一個細微的笑容。
「是我的錯,我甚至沒有發現自己對你的感覺……不知道自己早已愛上你!」他邊喃喃邊吻著她毫無血色的唇瓣。
「謝謝你……我可以……好好休息了……讓我……把心中的……黑帝斯一起……帶回地獄吧……」她說完就緩緩閉上眼睛。
「不,你不能死!意謙,我不准你死!在我好不容易得到你的寬恕之後,你怎麼能一走了之?意謙……」他搖晃著她,嘶啞地喊著。
慘談的燈光洩了一地的昏黃,屋外忽然下起一場大雨,像是要把一切罪惡洗淨,所有的恩怨都隨著天使的眼淚消逝,有關「惡魔少年」的傳說也從此被深鎖,再也沒有人會提起了。
有關孫長容的死正好和報紙上對他精神病的揭發一起被談論,江澄利用美國的手下查到孫長容的一些精神官能病症資料,發現他早就患有某種對物品的偏執妄想,記者在他的收藏室中還發現許多人的頭顱和動物的標本,以及有關自組軍團的瘋狂計劃,都引起大眾的驚嘩與好奇?
天帝財團因董事長的「毛病」而陷進混亂與危機,孫蓓蓓因受不了突發的狀況跑到南美洲去避難了。
這些消息成功地轉移了黑帝斯身世被公開的危機,雖然有些記者敏感地發現死在香港的孫長容的死法和當年洛城的黑道頭子卞樓先一樣,並猜測著可能是他手下那群「精兵團」少年的窩裡反事件,不過黑帝斯的名字並未被提及,騰峻在祥和會館的保護下避免了身份被揭穿的麻煩。
可是,儘管這整個事件告一段落了,祥和會館仍處在一團低氣壓之中,最主要的原因,正是中彈的陶意謙還昏迷不醒。子彈雖然沒傷及心臟與鎖骨,但還是造成大量出血,她能不能回復,還得靠點機運。
滕峻整日守在醫院病榻旁,神情委靡,消沉的模樣讓五行麒麟都覺得他和之前的麒麟王判若兩人。那個丰神俊秀的騰峻不見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為情煩憂的普通男子,一心期盼心愛的女人能活轉過來。
陶意謙的生命跡象很微弱,年輕的她躺在雪白的床上,臉色蒼白得讓人會誤以為她永遠醒不過來了。
丁翊站在床邊,輕拍著滕峻的肩,卻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只能無言地歎息。
「你得振作起來,滕峻,再這下下去,連你也會累倒。」江澄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要她原諒了我,她會醒來的。」滕峻低聲地說,多日來的疲憊已顯露在滿是胡碴的臉上。
「但醫生說她自己並不想活……」武步雲才說這句話,就遭方騰的白眼,他聳聳肩,閉起了嘴巴。
「我不准她死!只要她能活過來,我願意用我的命來交換,這是我欠她的。為什麼我要浪費這麼多時間來讓她恨我?為什麼不能早點發現對她的愛?」他低垂著臉,痛苦不已。
「這是上帝的考驗。」林劍希動容地說。
「要你們用彼此的愛救贖對方,這或許是上帝的意思。」江澄歎道。
「可是代價太大了……」滕峻從沒想過對陶意謙會有這麼強烈的感情,直到看到她倒在血泊之中,他深埋已久的真情才霍然引爆,震得他心驚膽戰,赫然醒悟。
「或許,她並不覺得可惜,因為她是奉命來教你如何去愛的,這是她的宿命。」江澄又道。
「可是我只帶給她恨和痛苦。我真是個自以為是的呆子!」滕峻自責地撐額低喊。
五行麒麟都不知該如何勸慰他,佇立片刻,只能黯然離開。
這段刻骨銘心的戀情該不會以悲劇收場吧?大家都沮喪地想著。
他們走後,滕峻緊握住陶意謙的的手,輕喚著:「醒來吧!我的天使,只要你還愛我,請你一定要醒過來!我愛你啊!雖然我用殘忍的方式對待你,可是,這份感情卻早就朦朧成形了……意謙,求你再看看我……」
初冬的微風從窗口吹進來,病床旁的白紗窗簾被風吹得輕揚起來,滕峻抬頭一看,想起了初見陶意謙的那一刻,這飛揚的白紗竟似她背上的一雙翅膀……
她是他永遠的天使!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想將窗戶關上,卻聽見背後一陣低吟,他倏地回頭,正好看見陶意謙濃密的睫毛扇動了幾下,緩緩張開。
神啊!
他驚喜若狂,以為這是個幻覺,雙腳定在原地,一時之間無法動彈。
陶意謙眨了眨眼,黑亮的秋眸盯著天花板看了半響,才慢慢轉過頭,對上了滕峻深情繾綣的凝視。
「滕峻……?」她的聲音細弱如蚊。
「意謙!」他大步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纖細的小手,口氣因過度興奮而不穩。
「你……」她看著他凌亂的長髮和滿臉的憔悴,覺得奇怪。
「你終於醒了!」他說著吻著她的手心。
「你一直陪著我?」她動容地問。
「是的。生生世世只陪著你一個人。」他閉起眼睛,眉心因心疼而糾結。
「我以為……我死定了。」她感覺得到他的關愛,怦然心動。
「沒有我允許,你怎麼能死?」他沒跟她說當她在手術室急救時,沒有任何信仰的他第一次向上帝求助,只要她活著,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讓我活下去,你不怕嗎?」
「怕什麼?怕你再暗算我?」他輕笑。
「自從你從火場中把我救出來之後,我根本就不想殺你,我恨你只是因為忍不住思念你,忍不住愛上你……」她側臉看他,眉宇間的恨意消失了,整張臉清新絕美,充斥著無限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