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低頭寫得起勁時,一個人影悄然地來到她身邊,怯怯地以指尖輕拍她的手臂。
她頭也不抬地就道:「有什麼事嗎?寫意。」
不用看,光聞那獨特的梔子花香氣,她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潘寫意,班上最美的女同學,和正直又帶點書獃氣息的她完全是不同典型的人,但不知何故,兩人卻是班上最合得來的一對死黨。
「若懷……」潘寫意細柔的嗓音,如琴弦般動人。
「嗯?」她仍然沒抬頭,做功課時,她向來心無旁騖。
潘寫意見她還是埋首做筆記,眉心一蹙,倏地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臂就衝出教室。
她大吃一驚,筆記散落一地卻來不及收拾,整個人已被拖到外頭走廊。
「哎,寫意,你幹什麼啊……」她有些生氣地低嚷,但她的聲音在看見潘寫意的臉龐時就卡住了,因為在潘寫意美得驚人的白嫩臉蛋上競掛著兩行足以讓任何男人掏心掏肺,筋軟皮酥的珠淚。
「你……你怎麼了?寫意?」她呆住了。
認識潘寫意將近兩年,她從沒看她哭過。
潘寫意吸著氣,抓住她的手臂低聲哀求:「若懷,你一定要救我!」
「救你?」她驚異地愣了愣。
「對啊!你如果不救我,我一定會死。」潘寫意說著說著美麗的大眼又溢出一串串淚水。
「死?」這麼嚴重?她簡直傻眼。
「我就快完蛋了……所以你一定要救我……」潘寫意哽咽地撲進她胸前。
「到底怎麼回事,你先說清楚啊!」她拍著她纖細的背脊,有點尷尬地看著往來同學的側目。
她知道繫上早就傳著她和潘寫意是同性戀的謠言,由於潘寫意長得柔弱又美麗,白皙的臉蛋上鑲著出色絕倫的五官,加上那一頭一進大學就把全校男生惹得心旌大亂的及腰長髮,用「宛若天仙」來形容一點都不誇張。
而她雖不至於太男性化,但因習慣穿褲裝,而且頭髮剛好不長不短地擱在頸肩,以及將近一六八公分的身高,只要嬌小的潘寫意一靠過來,兩人怎麼看都像是一對,偏偏潘寫意又特別愛偎著她,要讓旁人不起誤會還真有點困難呢!
「你先說救不救我!」潘寫意揚起頭,細聲嚷著。
看著她那一臉的無助,她那原本就用豆腐砌起來的心當下便糊成一地。
全世界大概沒多少人拒絕得了潘寫意的求助,不管男人或女人。
她在心裡暗歎。
「好好好,我救你,那你可以不死了吧?」她立刻義不容辭地點點頭,朋友有難,又豈能坐視不顧?秦家的家訓可不是這樣教子孫的。
「真的?你不可以反悔哦!」潘寫意破涕為笑,麗容一霽,明亮的眸子閃過一絲狡光。
她心中一突,一種不太妙的直覺打心眼裡竄出。
也許全校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潘寫意真正的個性,別人常會以為潘寫意是個嬌柔秀氣又楚楚可憐的女孩,她一開始也被她騙了好一陣子,不過時日一久她就發現,這個美人可不像外表那麼容易欺負,在那足以騙倒世人的傾城美貌下,她多得是一肚子的鬼靈精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倒是說清楚。」她下意識後退一步,臉上已有了戒意。
潘寫意每次一撒嬌就有事,她可得防著點,別又像以前一樣被要得團團轉。
「唉!你似乎不太想幫我……」潘寫意歎了一口長氣,俏臉又垮了下來。
一見她滿臉憂愁,她就又心軟了。
平常她從沒見過潘寫意這種神情,今天的她的確有點不尋常。
「好了,幫幫幫,你說吧,發生了什 事?」她又道。
「你要幫,就一定得幫到底哦!」潘寫意抬頭看她,黑瞳閃閃發光。
「好啦、好啦,一定幫到底,你快說啊!沒多少時間了,我等一下還有課……」她有點心急地看著手錶,從不蹺課是她的原則,兩年來她從未曠過一堂課。
「要幫就從現在開始,你不用去上課了,我早上就向系主任請了假,說你要陪我去醫院看病。」潘寫意淺淺一笑。
「什麼?」她瞪大眼睛。敢情潘寫意從早上就在算計她了?可是,她記得她前兩節課明明沒來上……
「主任准假了,所以,我們可以走了。」潘寫意拉起她的手就定。
「等等,你又沒生病,要去看什麼病?」她被她拖著下樓,一路直喊。
「我有病!心臟病!你忘啦?」潘寫意陡地在樓梯轉角處站定回頭,衝著她一笑,輕撫著自己的胸口。
「你……」她一愣,沒轍地搖頭。「你從大一開學就用這種病騙得大家團團轉,當心穿幫了,看你怎麼辦。」
藉著柔弱的外表,潘寫意就算不假裝就很像有病在身,結果她就用這招騙得每堂體育課都可以在教室裡看小說納涼。
「只要你不說,誰又會知道呢?」潘寫意燦笑地摟住她的手臂。
「騙人是不對的……」她對她這種作法實在不敢苟同。
「好了,知道了,正人君子,快跟我這個陰險小人走吧!我在趕時間耶!」潘寫意抿著唇,秦若懷是個現代已難得一見的「好人」,這點她從第一眼見到她就知道了。
不蹺課、不說謊、不做壞事,凡事按部就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她敢保證,秦若懷的心一定是方的。
但這也是她喜歡她的原因,因為她從小到大從沒看過像她這麼耿直不阿的人。
「你在趕什麼時間哪?你要去哪裡?」秦若懷真的被她搞糊塗了。
潘寫意沒回答,來到學校大門,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已等在門口,司機還下車打開後座的門,必恭必敬地候在一旁。
「小姐,請上車。」
「嗯。」潘寫意很有架式地應了一聲。
秦若懷一呆,她早就知道潘寫意的家境富裕,上下學都有專車接送,不過潘寫意向來低調,從不會任意耍什麼脾氣,因此這還是她頭一次見識到她這種大小姐的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