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臉色不好,怎麼?不舒服嗎?」何讓瞥了她一眼,忽然問道。
「沒有,沒什麼。」她連忙挺了挺身子,吸口氣提振精神。
「如果你不舒服,就別去吃飯了,我送你回去。」何讓又道。
「不,沒關係,走吧!」她轉頭看著這個與江醒波渾然不同典型的男子,低聲道。
何讓或許剛強冷峻,但他的心思比江醒波細多了,而且,他也不像江醒波那麼霸氣又無理,他會注意她的心情轉變,對她也很客氣,但也許前生是個武將,他的眉宇比一般男人多了一份驍勇的魄力,感覺上太過深沉不露,讓人不安。和他在一起時,他不同於江醒波霸王的傲氣的懾人氣勢總會令她感到拘謹。
反而和江醒波相處時她還比較自在,因為即使江醒波始終沒擺脫皇室的優越感,個性自視甚高又易怒蠻橫,但他熱情狂放,很容易看出喜怒。
得知他的過去之後,她終於知道江醒波為何對古物知道得如此詳盡了,原來,在某方面來看,他等於活了千年……
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呢?靈魂無法安息,只能一世一世地找尋著他的新娘,找尋那個被他辜負了的女子……
但那女子卻不是她啊!
不是她……
一想到這些糾葛不清的情愁,她就又心痛得蹙起了眉頭。
何讓對她的安靜不以為意,深踩油門,車子向前直飆而去。
半個多小時之後,她原以為何讓會帶她到小餐廳用餐,沒想到車子卻開到了一家五星級大飯店前,將車子交給小弟去停泊,他便帶著她走進二樓的雅致大廳,在侍者的帶領下,依著大窗坐下。
「你實在不需要太破費,我並不太餓……」她不太自在地看著那高級的裝潢。
「沒關係,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何讓淡然一笑。
她挪了一下身子,不安地道:「何先生……」
「叫我何讓就好。」他更正她的稱呼。
「何讓,你真的記得每一世輪迴的事嗎?」她很想弄清楚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的。」
「那麼……你和江醒波……還有安教授都會在每一世再相逢嗎?」她又問。
「不,十八世以來,我們只相遇三次。」
「那時的江醒波……是個什麼樣的人?」明知不可以,她還是忍不住將話題轉到江醒波身上。
何讓犀利地盯著她,冷冷地道:「請你注意一點,你的對象是我,不是他,既然千年以前你們三姊妹訂下了這個遊戲規則,就請你也照著規則來玩。」
「聽你的口氣,好像也認為一切的禍源是我所造成?」她蹙著眉,發現他和江醒波一樣,對白家三姊妹其實並不諒解。
「不是嗎?」他反問。
「任何事都有因果,雖然我還不認同自己就是白勝雪,但我得為她說句話,你們三人今天之所以受苦,只是個『果』,而造成這個『果』的『因』,是你們,不是白家三位姊妹。」她不由得為白家三姊妹忿忿不平。
何讓挑了挑眉,腦中出現了當年那個女才子白勝雪如白梅清澈傲骨的模樣。
千年後的秦若懷,仗義執言的烈性可沒因時光轉移而沖淡,她一點都沒變哪!仍是那個可以與他批國事、論古今的同好……
是啊!她只是個同好而已!當年他真正心儀的,並不是她……
可是,不是她又如何呢?這詛咒,終究得做個了結,因為他已經受夠了!
何讓濃眉逼攏,眼神變得更加陰鬱。
秦若懷發現自己太沖了些,吸口氣,轉開頭去,但這麼一轉,竟然看見江醒波和潘寫意走進了餐廳。
她臉色一變,猛地將臉轉向落地窗,一顆心急遽地跳動著。
他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何讓看見她失措的神態,一抬頭,正好對上了江醒波的目光。
「江先生。」他故意主動打招呼。
江醒波擰著俊眉,原本不想過去,但潘寫意卻勾住他的手肘,半拉著他走向何讓。
「奸巧啊!竟然在這裡遇見你們……」潘寫意一身輕柔藍色洋裝,溫雅地笑著招呼。
「的確很巧……」何讓看著她,嘴角微揚,巧得讓人懷疑是刻意的相遇。
白家三姊妹中,就屬白清雪最機靈,雖然她外表看來柔弱又楚楚動人。
江醒波眼睛直盯著背對著他的秦若懷,胸口如亂石崩雲,心緒如麻。
十天了,十天來,他的理智忙著處理婚事,但他的感情卻已被沉重的思念壓得幾乎碎裂。
他好想她,好想去找她,好想緊緊摟住她,把她從何讓身邊搶過來……
可是他什麼也不能做,不只是因為他想永遠獲得解脫,讓靈魂自由,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再對不起何讓。
這樣的煎熬……竟比千年的輪迴轉世還要苦。
「若懷!」潘寫意叫了一聲。
秦若懷整理好呼吸才轉過頭,擠出一抹微笑。「寫意,怎麼你也來這裡用餐哪?」
她感覺得出江醒波灼人的視線,但她不看他,只對著潘寫意說話。
「是啊!真是太巧了,醒波還約了安教授他們兄妹來一起商談婚禮的事呢!」潘寫意說著偷瞄了何讓一眼。
雖然很不明顯,但何讓端起杯子的手仍微微僵了一下。
潘寫意滿意地揚起一朵燦笑,輕聲建議,「既然大家都來了,不如一起坐吧!」
「寫意?」秦若懷不安地看著她,覺得她根本是在整人。
潘寫意向她眨了下眼,拉著江醒波就坐下,不久,安知禮和安知默也來了,他們兄妹一看到這種場面也都一呆,僵硬地坐下來,都沒吭聲。
這一餐根本是個折磨,秦若懷吃得好痛苦,明明食不下嚥,還得若無其事,她開始佩服潘寫意的定力了,瞧瞧她,氣氛根本詭異到極點,但潘寫意仍然能笑著和每個人聊天,彷彿吃得津津有味。
江醒波幾乎沒動筷子,一張俊臉沉凝得嚇人,尤其看見何讓體貼地幫秦若懷夾菜時,臉色瞬間如結了霜似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