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羅律師有問題嗎?」芷倩愈來愈害怕,到目前為止,她已經沒有可信賴的親人了。
「還不能確定,但是我得弄清楚。走吧,先回去休息,太晚了。」
他們站了起來,整理好儀容,芷倩突然走向「海妖之淚」,關掉保全防盜系統,打開玻璃罩,把它拿出來仔細端詳。
「你要做什麼?」他奇怪地問。
「我要製造一點驚慌。」她把「海妖之淚」放進一隻小絨盒,塞進皮包裡。
峻一挑高劍眉,靜靜地盯著她。
「會不會太危險了?」把貴重之物帶在身邊,他擔心她會更危險。
「放心,沒有人會知道的。」她笑了。要逼出元兇,只有下狠招。雖然她對事實的真相感到害怕,但實在不想再玩遊戲了。
讓一切都攤開來吧!秘密藏得太久,只會吞蝕人心而已。
第九章
羅肇熙像往常一樣地到律師事務所上班,但今天他的心情特別沉重,因為今天是十四號,是他和她相見的日子。
每個月的這一天,他的心就會在背叛和信任的量尺中擺盪。雖然已經持續了二十年,但是他的罪惡感隨著宋矩方的昏迷而與日俱增。尤其今天是宋矩方最後一次的開刀機會,他不該再沉迷下去。
才在椅子上坐定,電話鈴聲就準時地響起,他喚了一口氣接了起來。
「喂,羅肇熙。」
「是我。」一陣低啞柔和的嗓音傳來。
「我今天不想去了。」
「為什麼?」
「你……我不想再瞞下去了。」他痛苦地說。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都二十年了,現在才要撤退未免太遲了。」
「你不會瞭解我承受多大的壓力。」
「是嗎?那當初你和我上床時怎麼就毫無顧忌?二十年來,你的色膽遠比你的良心大得多。」對方的聲音變得尖銳。
「你……是你誘惑我的,我……」
「一個鑼敲不響,別想撇清關係。」
「你不知道,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
「不中用的男人!一點小小的反撲你就怕了?」
「那個日本男人是個厲害角色,我怕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調查下全會穿幫了。」
「他是你幫宋矩方找來的幫手,誰教你這麼盡職?」
「是矩方指名要的,我身為他的律師能不做嗎?」
「哼!無所謂,反正我的目標不是他。我只要報復對不起我的人,任誰也不能阻止我。」
「我勸你小心些,那個日本人已經著手調查你的事了。我聽說趙勻和他交過手,根本鬥不過他,尹賀幫似乎對他也很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再厲害的人也有弱點,而芷倩正是他的致命傷!有了她,還怕他敢胡來嗎?」
「你想幹什麼?」他的背脊竄上一股涼意。
「時候到了,我不能再等了!再一個星期芷倩就滿二十五歲了,我要在『海妖之淚』仍在宋矩方名下時殺了她。」
「你難道一點都不顧念親情?」
「親情算什麼?比起被欺騙的憤怒,那根本微不足道!一旦她死了,宋矩方也完了,『海妖之淚』只有納入我的名下,如此才能消弭我多年來所受的屈辱和不平。」
「你已經殺了她媽媽了,為何連她也不放過?」他是造了什麼孽啊?會愛上這種心如蛇蠍的女人。
「兩個不要臉的女人輪流和我搶丈夫,宋矩方對她們的愛遠超過對我的體貼與關懷。我已經忍太久了!肇熙,你願意幫我的,是不是?你才是一直站在我這邊的,是不是?」
又是那種蕩人心腸的聲浪,他的思緒被拉回二十年前的夜晚,他在宋家初識宋矩方夫婦,他們夫妻間那種奇特的冷淡讓他不解。數日後,宋矩方出國,他被邀到醒石居,上了葉寶華的床。從此,他再也不是精明、幹練的羅肇熙,而是成了她的情夫,以及宋矩方的專屬律師。
這些年來,宋矩方待他不薄,視他如兄弟,然而他知道他信賴的人與他共享一張床嗎?他知道自己被妻子、朋友背叛了嗎?羅擎熙後悔自己一時的鬼迷心竅,被葉寶華楚楚可憐又溫婉動人的眼神蒙蔽了道德良心。
「我今天會遞出辭呈,我要辭掉宋家這份工作。寶華,我再也不能欺騙自己的良心,我要告訴芷倩一切的事。」
「你敢?!你若敢遞辭呈、敢對芷倩講一個字,我就讓你不得好死!」
「隨你吧!如果死能洗清我的污穢,那麼,你殺了我吧!」
「別以為我不敢,羅肇熙!」
「再見了,寶華。」
他毅然地掛斷了電話,吁了一口氣,把一份完整的資料從保險箱拿出來,放進一隻袋子,上頭署名「宋芷倩」,他考慮過要用郵奇的,但最後還是決定親自拿給她。
這份是宋矩方委託他將資金調出國的部分證件,他不能再讓寶華拿走了。她恨宋矩方,想要得到「海妖之淚」和恆久的一切,如果不是他居中幫忙,事情也不會弄成這種地步。
他在臨出門前又將那份資料丟給事務所的小妹。「幫我寄這一份資料吧!」便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他知道,這出荒誕的戲即將要落幕了。
芷倩在醫院等宋矩方開完刀之後,又在加護病房外守了他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探望時間,她才得以進入加護病房。他看起來更消瘦了!這些日子以來,她想了很多,有關她週遭的一切,原來都像泡沫一樣,表面上有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卻是虛有其表。
父母之間的事讓她寒透了心。既然不相愛,又何必勉強結合在一起?到底世間的恩怨何時才能了?
自從峻一要她住到高墨家後,她曾經回家收拾一些東西,難得地遇上了一向很少下樓的葉寶華。她還記得當時的對話——
「芷倩,你要出門嗎?」
「哦,是的,媽。」她愣了一秒,立刻恢復神態。
眼前這麼纖柔和藹的女人會是要殺她的兇手嗎?在她仰頭看著站在樓梯上的葉寶華時,一抹椎心的刺痛襲進大腦,彷彿這種情形曾經發生過。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