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陛下得先到普那卡寺去淨身迎神。」
「嗯,藥你都準備好了?」她走向床沿。
「是的。」安提遞上一杯芳香如清茶的談綠色液體。
「這種藥汁的效力強嗎?」她皺著眉睫。
「還好。它在布斯坦的草藥中算弱的了。」
「等一下我昏迷被送回這裡時,你還會餵我喝地獄草嗎?」她對這些奇特詭譎的植物沒多大好感。
「這是陛下的吩咐。重量的失魂草再加些地獄草可以造成假死的休克,這樣才能瞞過其他人,讓御醫宣佈王后的死亡。」
「安提,布斯坦的人都像你這樣瞭解這裡的植物特牲嗎?」她覺得安提懂得太多,有點奇怪。
「不!布斯坦的人民對藥草的常識只在少數幾種家用的植物,法律有限制人民不能去研究這些奇特的花草。我是在巴羅家服侍伊美塔克小姐時,家中有個書房,裡頭全是這方面的書籍,聽小姐說,那是巴羅家從十九世紀留到現在的傳家之寶。小姐有時趁總督不在時會偷幾本書讓我大開眼界,我因為對其中的內容有興趣,就大概做了筆記。我想,懂多一點或許可以保護進宮的小姐。」安提沒有隱瞞。
「這麼說,修卡·巴羅對這一方面也很有研究嘍?」靜羽心思一轉,有種不祥的預感。
「是的。巴羅家的人幾乎都對藥草有基本的認識。」
靜羽沉吟了半晌,又問:「那王宮中又有誰對藥草熟悉的?啟拉堪嗎?」
「我不太清楚。不過,布斯坦的歷代國王在學習『帝王學』的時候,都被要求要熟悉國內各種草藥的功用,所以在王宮中應該就屬陛下對草藥最熟。首相大人是否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靜羽看著杯中淡綠色液體發起呆來。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一個陰謀在蠢動,而且是衝著她來的?不!應該是說衝著伊美塔克而來。
她對眼前的情況沒有太大的把握,真希望能聯絡上高硯,透過他,或許對整個大局較能掌握。
安提看她不說話,忍不住提醒她,「小姐,你得快點了。你必須在國王駕臨之前就座。」
「哦!好的。」她點點頭,一口喝光潤舌的藥汁。
王宮前廣場早已聚滿了布斯坦的人民及一些透過嚴格管道而獲准前來的觀光客。布斯坦每年只開放給一千名觀光客入境,手續尤其繁瑣,想進來的人得完全按照規定申請才能通關。
靜羽在安提和六個宮女的隨同下出現在後座時,引起小小的騷動。這是來來的王后「伊美塔克」與國王吉爾辛吉訂婚後第一次面對群眾,大家爭相目睹這位幸運的總督之女是何長相,以至於談論聲不絕於耳。
「他們對我很好奇。」靜羽小聲地轉頭對安提說。
「當然,你是未來的王后,這是他們第一次有機會能看清你的長相。」安提低頭細語。
真是無上的榮光啊!靜羽在心裡自嘲。她是沾了伊美塔克的光才能有今天這種十足的風頭好出!等一會兒她昏倒了,就不知道會引來多大的驚慌。
廣場上已有許多戴著面具的舞者準備就緒,等著國王的蒞臨好大顯身手。布斯坦的面具舞是其民族舞蹈中最絢麗出色的,它集神話傳奇與宗教信仰於一身,具有轉世、驅魔、轉生答象徵意義。
靜羽聽安提說過,面具舞的造型都非常突出,因為是以人扮演神,不能在臉上直接上妝,所以只能借重雕刻精美的面具來傳頌百年來的民族精髓。
吉爾辛吉終於在大家的期盼中出現。
他身著寶藍色長袍,長袍上身織著一條飛龍,強調他是龍王轉世的傳說。黑亮的長髮直披在後,額際繫著一圈銀絲帶,在日光的照耀下仿若天神駕臨,映得他明朗俊逸的五官更加出色。
靜羽不能移開她的視線。在吉爾辛吉走到廣場正中央時,四周響起如雷的歡呼聲,那是一種崇拜與愛戴的呼聲,這表示吉爾辛吉在他的子民心中佔有崇高的地位。此刻,她終於知道自己深深愛上的是怎樣的一個男人,也更瞭解到他們之間的鴻溝有多麼深巨。
她還能奢望成為他唯一的王后嗎?那的確是過分的要求了。不同的種族、不同的身份,或者她注定與他只能在凡塵擦肩而過,無緣攜手。
她心灰而滄涼的眼眸正好落進吉爾辛吉的眼底。隔著五公尺的距離,他的目光一直沒有忽略她散發出來的拒絕與冷漠。他高舉雙手唱著祭典儀式的開啟宣言,聲音宏亮,直入雲霄。之後,大喇嘛接掌了儀式,在祝福的偈句開唱之後,面具舞者便緩緩地舞動起來,祈福祭典於焉展開。
吉爾辛吉走到他的座位挨著靜羽坐下,不說什麼地緊緊握住她放在扶手上的手。
他忽然間有種怕她消失的恐懼。
「陛下……」她想縮回手,又伯引起身後侍者的側目。
「別動!」口氣微怒。
「這樣不合宜吧?」她直視前方,聲音冷硬。
「我想做的事,誰敢說不合宜!」
「現在正在祭典中……」
「我得讓我的百姓們知道他們的國王和王后伉儷情深。」
「那是一種假象。」
「但你對我來說卻是最真實的。」
正想反駁,她不經意看見離她座位不遠處的伊美塔克的父親修卡·巴羅,正對她露出詭異的微笑,那個笑容觸動了她心底一抹不安。一個想法驀地閃進她的腦中。
修卡·巴羅和草藥……
她轉頭想向吉爾辛吉提出警告,豈料此時她的身體開始感到一陣陣不適。藥效發作了!
感到她微微顫抖的手,吉爾辛吉敏銳地看了她一眼,「開始了?」
她無力地點點頭。心中有些疑問得快點跟他說,她急急地開口,「有件事我要問你……」
「什麼事?」
「啟拉……堪對布斯坦的……藥草有研究嗎?」她全身發汗,意識有點模糊了。
「應該沒有。他嚴格執行非王室人不得研究藥草的律命,對這方面從未逾矩。怎麼了?」他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