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衝動的女人通常會為自己的行為後悔,你要三思。」於家最少年老成的老四於慎謀雙手交疊,環抱在胸前,冷靜地警告。
「我、說、叫、我、大、姊!」於慎言氣得將手中的紙箱摔在床上,倏地轉過身面對三個個頭比她高大、年紀比她小、跟著自己一起長大的弟弟。
這三個臭傢伙就是太沒大沒小了,好歹她比他們大了好幾歲,聽聽他們喊她的口氣,活像她才是於家老么似的。
「看看你們,一個二十一歲,一個十九歲,一個十七歲,你們這還像個在男人嗎?自從爸媽走後,十年來我就像你們的老媽子,煮飯、燒菜、洗衣、拖地,做牛做馬苦死不說,還要被你們嫌手藝太差、動作太慢、照顧不周……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七歲前公主般的日子就在你、你、你……」她的食指輪流指著三個盯著她直瞧的弟弟,橫眉豎眼地說道。「你們出生後宣告破滅!我以前可是爸媽的寶貝啊!誰知老媽老蚌生珠,一口氣又給我添了三個弟弟,說好聽點是來和我作伴,事實上卻一直在支使我這個小童工,到哪裡去玩都得背上背著老四,手裡牽著老二、老三才能出門,害我常被同學和朋友恥笑為小母親……那種辛酸不提也就罷了,偏偏我才考上大學,正準備好好享受生活,老媽和老爸就相繼出事,活脫脫就是要整死我才甘心!天曉得我一個大學生要如何養育你們三個叛逆期的青少年?可是你們這三個沒良心的傢伙,老是在我匆忙趕回來弄出一頓晚飯後給我吐槽說太難吃,甚至不回來也不吭一聲,你們以為我沒感覺、不會累啊?你們以為我的青春是怎麼浪費的?在同學和好友一一戀愛結婚之後,只有我還被你們綁住,你們到底有沒有替我想過?這種日子我怎能再過下去?」
一口氣抱怨了這麼多,她的心情不但沒轉好,反而更加惡劣。
車禍過世的爸媽是留給他們四個子女一筆錢,吃穿上學都不用愁,可是,日子又不是在吃穿中就能度過,正值升學壓力的三個弟弟無疑是她肩上的重擔,要如何督促他們上進不學壞且好好讀書才是最困難的,再加上於家男人全是該死的大男人心態,既不幫著做點家事,也不會體恤她的辛勞,成日追著要她做東做西,不然就是把她好不容易整理得乾乾淨淨的房子再次弄亂,毫無愧疚地等著她回家收拾……
日子是一成不變的忙碌和無奈。
所以,她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有生活過得實在是亂七八糟,家裡有三個茲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外頭又有些公司的毛頭男生對她騷擾不休,兩面夾攻之下,她要不提前老化也難。
三兄弟愣愣地聽她數落著,過了半晌才開口。
「我們真有這麼糟嗎?」於慎知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罪孽這麼深重。他只不過比較懶而已,懶得起床、懶得吃飯、懶得費事把自己的窩弄得乾淨點,這樣也有錯?
「你有這麼多苦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最擅長察言觀色的於慎行立刻堆起一臉的心疼。老姊發威了,他得放軟語調來接招,否則只有等著被削的命了。
「老爸給你取個『慎言』的名字真是名不副實,瞧你總是廢話一堆,聽得怪累的。」於慎謀端著小老頭的模樣,還不知死活地刺激已經著火的母雞。
於慎言怒火霎時燒得更旺,她狠狠瞪了老么一眼,拎起裝滿衣服的大袋子和一箱日用品,大步走出她的臥室。
「大姊!」於慎知、於慎行責備地橫了於慎謀一眼,隨即搶跟著來到客廳。
開玩笑,真要讓大姊走了,以後日子可難捱了。他們從不認為少了於慎言的管束會自由些,早就習慣有她在家的感覺,于氏三兄弟深深明白她在家中的地位和意義。不過呢,最重要的是,在他們找到能頂替大姊的女朋友之前,可萬萬不能讓「女煮人」就這麼蹺家了。
「你搬出我們家,要住到哪裡去呢?」於慎知聰明地擋在門前。
「我公司總經理秘書在內湖附近有棟房子要出租,我已經和她確認好了,隨時可以搬過去。」她不再讓火氣干擾她的思維,用繩子將紙箱捆住。
「地點在哪裡?我們陪你去看看。你知道現在有些不肖的人利用租屋引女孩子上鉤,還是小心點才好。」於慎行總會在關鍵時刻發揮他的體貼。
「不用了!我年紀這麼大了還會看不出人心有多險惡?鍾欣是個仔細的人,她不會騙我的。」她冷哼。現在才表現關心?太遲了!
「鍾欣就是你們公司的秘書?」於慎知問道。
「是的,我從進公司就認識她了。怎麼,三年多的交情難不成會看不出她的心腸好壞?」
「可是,我們總得知道地點,才好和你聯絡啊!」於慎行又道。
「聯絡?不用了,我想清靜過一段日子,你們好自為之,等我想再看見你們時自然會回來探望你們,只希望到那時候這棟爸媽留給我們的房子還安在!」她說著就提起皮箱和紙箱,推開身材壯碩的於慎知,準備脫離苦海。
「可是,大姊,慎謀就要聯考了,你真的不擔心他?」於慎行一想到得自己打理生活就巴不得她留下來。說穿了,他們三個早就被伺候成懶骨頭了。
「慎謀成天K書K得快像小老頭了,我還怕他不小心考個滿分,連台大都怕收他這位高材生呢!」以她家老四的能耐,要考不上大學簡直是天方夜譚。
也對!於慎行發現他的藉口站不住腳。憑於慎謀的智商,直接跳級念研究所都沒問題。
「可是,當初你說要等我們都滿二十歲才要讓我們獨立的,現在慎行才十九,慎謀也才十七,你怎麼可以不守承諾?」於慎知再次擋在門前。那怎麼行,大姊一走,責任不就落在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