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她再一次求證。
「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那張惹人厭的臉!」他倏地發起脾氣,大聲怒吼。
方天艾向後退一步,倪澈順勢扶住她,低聲道:「他要我們走,我們就走吧!」
「對……我是該走了……我……」她沒說完,低頭含淚衝出盤龍居。
倪澈朝耿沖及上官兄弟揚了揚下巴,四人魚貫地離開,只留下倪湛一人在正廳裡。
他閉起眼睛,感受到方天艾的氣息漸漸遠離,被不捨的情懷扯痛著四肢百骸。
這樣也好,就讓他單獨面對一切吧!
他點上一根煙,靜待制裁他的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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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分寧靜的子夜,有著死神出現的前兆。倪湛低著頭,聽見一個熟悉的腳步聲緩緩朝他走近,他慢慢抬頭,嘴角泛起冷笑。
「我竟然一直沒發現你是元老團的人,石剛。是我變遲鈍了,還是你太厲害?」
石剛壯碩的身軀在燈光的投射下更顯得龐大,他方正寬闊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惟一不同的,是他開口說話了。
「是你太信任我了。」石剛的聲音低啞粗硬,挾雜著濃重的山東腔調,聽來既古怪,又不協調。
「原來一年前在日本救你的事是元老團安排的。那時你就奉命查尋我的下落了,是吧?」
「是的,我是元老團手下的追緝隊隊長,專門追拿叛逃的幫內弟兄。你是我最棘手的一個任務。」石剛站在他面前,有問必答。要緝拿的對象是縱橫幫的前任總舵主,他的心情也同樣複雜。
「一年來,我把你當成我的雙腿,對你百般使喚,你還是不動聲色,騙過疑心這麼重的我,我不禁要佩服你的本事了。」倪湛只能歎息自己的警覺退步了。
「我只是拿出真心對你而已。」石剛不否認,這一年來他對倪湛的關心完全出自真心,他知道只有如此才能瞞得過倪湛。
「厲害!元老團竟有你這號人物,那些老傢伙果然非等閒之輩。」他早就知道元老團不會放過他,卻沒想到他們早已派人在他身邊臥底了。
「你也很行,四年來你把他們搞得暈頭轉向,他們都說你是最令人頭疼的人物。」
「是嗎?」
「是的。我要感謝你支走總舵主他們,好讓我不會為難。」石剛朝他行個禮。倪湛早猜出是誰在暗地動手腳,也知道他就在附近,才會趕走倪澈他們和方天艾打算和他做個徹底了結。
「你也是聽命行事,要是讓倪澈為了我和元老團槓上,那我的罪過不是更大了?」他知道倪澈絕對不會眼睜睜看他被殺,所以他才要他走。可是,他懷疑倪澈會這麼容易被打發。
「元老們其實一致認為你前幾年的挑釁是有正面的意義,你替縱橫幫找出毒瘤所在,明為煽動,實為除害,所以才要我以一年為限,留意你的行動。」石剛繼續說下去。
「哦?他們是不是黑白不分了?」倪湛表面譏笑,但內心卻已有波動。那些老頭們真的能認同他做的事?
「但你在暴風島集結海盜,與櫻井財團聯手對付縱橫海運的事卻罪證確鑿。元老們得知了你在縱橫集團內部布下人脈,想乘機搜購股票一事,全都震怒不已,才會收買修羅在暴風島製造混亂,好拆你的台,斷你的路。」
「而整個制裁行動由你殿後,若修羅失敗,你就會負責收拾殘局,對嗎?」倪湛將煙一拋,吐出一團煙霧。
「是的。櫻井鈴子將會有人護送她回日本,暴風島的其他人都被我放倒,現在,就剩下我和你了。」石剛慢慢拿出一把手槍,面色凝重。「你雙腿不便,我這樣殺你等於欺弱,但我有命令在身,不得不出手,請原諒。
跟了倪湛一年,要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石剛尤其瞭解他的邪惡其實只是一種偽裝,他只是需要發洩,需要為自己證明些什麼……
看他痛苦地與雙腿戰鬥,他更是感慨萬千。倪湛的自卑與自負,他的矛盾,他和方天艾之間的愛恨情懷,他每一樣都看在眼裡,刻在心上。
但是,元老才是他的主人,他們一聲令下,他就不得不執行。而他收到的命令正是——
殺無赦!
「殺就殺,別說廢話。」倪湛冷靜地看著他,十指在下顎交握。
「那就得罪了!」石剛舉槍發射,沒有遲疑。
但他還未扣下扳機,一發子彈已搶先射出,不過不是打向倪湛,而是射向石剛的手。
石剛一個利落翻身,躲過那一槍。
「好身手,可惜腦袋食古不化。」倪澈和耿衝他們從通道走進來,他手裡還旋玩著一把槍。
「總舵主。」石剛恭敬地向他行禮。
「你們不該回來的。」倪湛早就知道倪澈的個性,他決定的事,從不輕易改變,這點……正好和他一模一樣。
「不回來就不會知道你在等的是誰;不回來,等於要天艾心碎地回新加坡。」倪澈朝身後努努嘴,方天艾清麗的身影緩緩踱出。
「你留下來只會親眼看我死去,這樣你才高興?」倪湛強忍住悸動,故作不悅。
方天艾看著他,突然衝向前,擋在他身前,面對著石剛說:「石剛,你竟然連我也騙了!但我不相信你真的下得了手,如果你要殺他,就連我也殺吧!」
倪湛一楞,手抖了一下。她在說什麼傻話?
「這是我和縱橫幫之間的事,天艾,你走開!」他喝道。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走!你霸道得夠久了,現在,換你聽我的話。」她轉頭對他怒道,正氣凜然。
「方小姐,我不能對你出手,請讓開。」石剛苦惱地道。
「不!」方天艾這回是鐵了心了。
「再加我一個,你打算怎麼辦呢?石剛。」倪澈也站到倪湛面前,雙手叉腰,清俊的臉上雖佈滿笑容,但耿衝他們都知道他並非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