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看著他擁住自己心愛的女人離去,心中那股氣焰仍是壓抑不了。
秦晤言看出他的怒氣:「浡兒烈,我很遺憾結果是這樣,但是你當初答應我讓晤歌自己選擇的。」
秦晤言在找上淳兒烈之初,就曾經跟他說,想要知道晤歌下落的先決條件,就是要他答應尊重晤歌的意願,若晤歌不願意跟他走,那麼他也不能強求。
此時的浡兒烈完全聽不進去,他大吼:「晤歌,這是你的選擇嗎?你願意跟他回去,不管這個仇報不報得了?」
秦晤歌全身僵直。她兀自震驚於范飆塵所說願
娶她為妻的話語,竟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責任。
「我……」她回頭凝望晤言,驚慌的眼裡有著自責。
「他說什麼?什麼報仇?」范飆塵擰著眉,這個小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沒有告訴他?
他一直懷疑晤歌的目的是想要報仇,只是到底是什麼仇恨?這次回去,他一定要她和盤托出,不准她再對他隱瞞!
秦晤言本想回應姐姐的眼神,告訴她別擔心,報仇的事交給她,只要她幸福就好,沒想到身旁的浡兒烈居然有了動作。
他迅速上馬抽箭,目標直指范飆塵,秦晤言想要上前打下利箭,卻晚了一步。
她震驚不已,從小和浡兒烈騎射,她知道他擁有百步穿楊的箭術。情急之下,也顧不得掩飾自己的女聲,揚高嗓音大喊:「姐姐,小心!」
秦晤歌的眼神一直望著秦晤言,於是警覺地在第一時間看到淳兒烈的動作。她大驚失色,惟一的念頭就是推開范飆塵。於是,劃空而來的箭不偏不
倚射進她的胸口,箭的來勢之大,將她沖離馬背,往滾滾黃沙中跌去。
范飆塵陡然大吼。他竟忽視了眼前的景況而沒注意背後突放的冷箭。當箭尖直直刺進晤歌的胸口時,驚慌的情緒幾乎使他窒息,他無法多想、甚至無法呼吸。
「晤歌!」
鐵臂一伸,在她落地前緊緊拉住下墜的衝勢,他淒厲的痛呼就像箭是刺近他的胸口。
「你這個笨蛋!」他無法不痛心她愚蠢的行為,為什麼要替他擋下這一箭?
她對著他粲然一笑,連她自己都不懂,為什麼會這麼的義無反顧。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讓自己這麼傻。她不要讓自己的心再受煎熬了,不要再反反覆覆地祈求他的愛……她無法再承受更多了。
「飆塵,我愛你……」終於,自己說出最想說的誓言,但是,她只來得及再看他一眼,在替他承受那一箭後,才想到要告訴他,她多希望自己沒有家破人亡,那麼,她就能以千金之姿,得到他的喜愛與敬重,
也許有機會,他們還可以白首至老……
可惜了……
她垂下頭,無力地倒在范飆塵胸前。
在生離死別的時刻,范飆塵才清楚地明白,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她更重要。他不遠千里趕來追她,只因為一個理由,就是他愛她,不能失去她呀!
他的眼中凝聚著絕望與瘋狂,他緊緊地抱著晤歌,她逐漸失去血色的臉蛋令他不可遏抑地顫抖,他怒踢馬肚,筆直衝向浡兒烈,充滿恨意的眼光像是要將他碎屍萬段,他要殺了他為她報仇!
秦晤言飛身出來架住失控的馬匹,她含著淚怒斥:「范飆塵,我姐姐說不定還有救,你快想辦法救活她,不要像頭方寸大亂的猛獅般張牙舞爪,快救她!」
淒厲的嬌斥讓他猛然覺醒,惡狠狠地瞪視兀自愣在前方的淳兒烈之後,他迅速掉轉馬頭,快馬加鞭地向關內奔馳。
「晤歌,我不許你離開我!」
范飆塵緊緊擁住逐漸失溫的秦晤歌,絲毫沒有感覺到握住馬韁的手顫抖得幾乎無法控制。
「浡兒烈,萬一晤歌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會教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秦晤言望著被擁著離去的姐姐,心中激動萬分。她一定要沒事,否則自己……
浡兒烈懊悔不已,他沒想到一時的衝動,竟然會傷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浡兒烈……」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希望我勸父王別聽信龐世尊的挑動,貿然進攻大唐。」他挫敗地抹抹臉。「我的確打算這樣做,在我被推舉為可汗之後,第一步就是先殺掉龐世尊,揭發他的陰謀,這樣可以先為你們報仇……」
「知道你有這種想法,我真的很高興,雖然晤歌不能跟你回去,但我答應你,我會回到回紇輔助你。」姐姐日後想必是會久住中原了,既然如此,她自是不希望兩國起紛爭。
浡兒烈倏地抬起頭來看她。能有秦晤言的幫助,他將如虎添翼,她可是智慧賽諸葛的女中豪傑。
「晤言,謝謝你!」
浡兒烈抽出衣襟內的書信:「這是龐世尊與我父王聯絡的密函,父王聽信龐世尊的建議,錯判了時勢,以為大唐正亂,可以乘其不備……」
浡兒烈掉轉馬頭,歎了一口氣。「今日看見了飆塵將軍,才知道我王發兵,真的是以卵擊石。晤言,大唐朝中還有多少飆塵將軍呀!」
秦晤言緊緊地握著密函,心中澎湃洶湧的情緒,幾乎快要淹沒她了。
「浡兒烈,你不得不承認中原人才濟濟,要攻打是不可能的,若是和平相處,也許有更大的好處……密函,謝謝你了。」
離去的馬兒一頓,浡兒烈俊朗的臉上滿是挫敗。「總有一日,我要和中原相抗衡……」
秦晤言擦去眼淚,已經恢復了冷靜,跨身上馬。「你放心,會有這個機會的!我先去看晤歌,等到我確定她平安無事,並解決完一切事情後再回去回紇,絕對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
在月光的映照下,秦晤言策馬離去的姿態孤獨又卓然。她此刻忘記了仇恨,只要姐姐平安無事,她
願意用一切來換!
第十章
帶著滿身的疲憊,秦晤言踏進將軍府,一路直奔姐姐所在的房間。
第一眼所見的,就是床榻邊不曾稍動的雕像,他的手輕撫著床上的佳人,即使她的面色蒼白如雪,卻還平穩地呼吸著,彷彿只是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