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熱鬧溫馨的農曆年剛過去,天剛亮的台北在大陸冷氣團的包裹下顯得格外冷清,前一夜通宵達旦恣意狂歡的人們,此刻都還在香甜的睡夢中,只有公園裡的爺爺奶奶一如往常的跳著元極舞;只有警察、軍官將土們依舊認命的做晨操、守崗哨:只有形單影隻的寂寞人仍早起上班打卡……也只有不得不早起的人才會在這麼清冷的早晨出現在台北街頭。
容觀就是屬於形單影隻的人兒,但她不寂寞,因為她還沒真正領略愛情帶給人們的快樂與悲傷,她不寂寞,因為她還沒想過要讓愛情走入她的生命。
「早,古奶奶,風濕好點了沒?古爺爺呢?怎麼沒見到人?」容觀扯開喉嚨用她那洪亮且精神飽滿的聲音向公園裡賣老命跳著元極舞的古奶奶問早。
「早啊!小容,去上班啊?儂剛剛說什麼來著?俺沒聽清楚。」患有重聽的古奶奶用她濃濃的上海鄉音吃力地說話。
容觀湊上古奶奶的耳邊。「沒,我是說,您起得特早!」她舉起手誇張地揮了揮。「我要去參加朋友的婚禮,再見!」
「這孩子真難得,現在的年輕人,很少人像她這麼勤奮的。」古奶奶自言自語咕噥著。
抬頭挺胸,踏著穩健的步伐,容觀大剌剌地走向她每天必去的公車站。
算算時間,還有五分鐘車子就會來。
容觀對自己今天的表現相當滿意,她邊盤算著邊點頭微笑。「嗯!五點三十分整,一秒不差。待會兒可以買一份麥當勞的蛋堡。」
這是容觀每次出門時都會給自己做的測驗,她總是算準時間出門,算準自己的步伐大小快慢,然後預測到達車站的時間,如果時間一秒不差,就給自己一頓大餐作為犒賞;時間要是有了差遲,那就罰自己只喝一杯黑咖啡。
咦!星期天清晨的公車站難得有人,而且還是個衣著怪異的人。容觀在心裡暗自疑惑著。
抬眼望去,她發現車站的候車亭裡已經站著一個慵懶無神的男子,看他那一頭亂髮和滿臉的鬍渣,就知道他是屬於徹夜狂歡的人。
容觀向來對這種人心存嫌惡,她索性將注意力放在公車站牌上,隨即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容觀迅速回頭再朝那人望去。等等……那不是……海塵的……
容觀決定趨前查看清楚。
男子正貼著手機在說話,看他涎著臉的德行八成是在哄女人,想到此,容觀不覺加快步伐,怒氣顯然愈升愈高。
「放心1寶貝,還早……現在我人在車站,我得先到Andy家拿車再過去你那兒,時間綽綽有餘呢!別擔心,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就這樣,拜!」男子右手關上手機,左手則吃力地提起一個銀灰色的工具箱,嘴上還大剌剌地打著呵欠。
儘管伸了一個大懶腰,男子的精神仍然相當委靡。
他昨天真不該喝那麼多酒的,弄得車子還停在Andy家,結果一大早還要搭公車。睡眠不足讓他覺得很悶,肝火也很旺。
「喂!諶先生,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和海塵在地中海度蜜月嗎?」容觀誤把眼前的男子當成諶青,她嚴厲地舉手伸出食指大聲質問著,像要給眼前的男子定罪般。
待她走近看清楚眼前的人,容觀這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生錯了氣,她原先以為對方是她的好友海塵的新婚丈夫,正準備好好教訓他一頓,卻發現自己認錯了人,心裡正為剛才的怒火感到過意不去。
不過,容觀又想,自己認錯眼前人其實情有可原,因為諶家三兄弟是三胞胎,樣貌體態全一個樣,不認真瞭解他們的個性,實在很難去分辨他們,想到這裡,容觀便鬆了一口氣地原諒了自己剛才犯的錯。
是啊!她也只是說話的時候聲音大了些,應該還好嘛!
眼前精神不濟的男子正是諶紅,他是諶家三胞胎中的老ど,此刻的他正忙著打呵欠。「哦!你說的是諶青,我的大哥。」一口氣未哈完,諶紅懶懶地抬眼望向前方的女子。
「喝!是你!你不就是大嫂公司裡那個--凶婆娘嗎?」一認出眼前人,諶紅想也不想便跳了開來,他的表情像是見著了鬼一樣,十分誇張,這種極端而欠揍的反應迅速褪去容觀才剛升起的一絲歉疚,並且點燃了她原本消褪的怒火。
「凶婆娘」三個字就像是一道指令一樣,在清晨人煙稀少的公車站裡,輕易挑起了一場男人與女人的戰爭。
用力瞪了諶紅一眼,容觀暴喝一聲。「喂!說話客氣點!」她可不容許這個男人在她面前撒野。
「好!好!好!男--人--婆!這樣總可以了吧!」熬夜導致睡眠嚴重不足的諶紅火氣不小,他用怒火振奮自己委靡不堪的精神,這效果簡直比時下的蠻牛提神飲料還來得好。
「什麼男人婆!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副德行。一大清早的,頭髮也不梳理,扣子也不扣好,還穿著一件大紅衫配緊身白長褲,作秀也不必作到公車站啊!」容觀還以顏色,她對眼前人的衣著打扮實在不敢恭維,她極盡嫌惡的表情和犀利的言語成功地挑起諶紅的怒火。他刻意用發膠抓出來的前衛髮型,被她說成不梳理!他這一身法國最新的春裝,在她眼裡竟然也成了不倫不類!
怒火正旺的諶紅也不是省油的燈。「你自己咧!看看你,都什麼年代了還穿得跟阿嬤一樣,自己不懂時尚風潮還敢數落人家,真是SPP加上IBB!」挑高了眉,諶紅的神情裡儘是張牙舞爪的囂張樣。
「你……」為之氣結的容觀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突然想起什縻。「哦--我想起來了,你是海麗那位娘--娘--腔小叔嘛!」她渾身發抖指著諶紅,不甘示弱地從齒縫中進出「娘娘腔」三個字。顯而易見的是她已經怒火中燒,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