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諶紅心中難捨的別情就要潰堤氾濫,他憂心不已,為了即將到來的別離。
街道上的櫻花多數都已開盡,只剩稀稀落落的幾抹嫣紅猶不捨地挺立於樹梢,和二十多天前的燦爛相較,這樣的情景倒像是熱戀過後的餘溫,客廳裡的諶紅哀哀地望向這殘存的浪漫,心中直祈禱黑夜不要到來。
身處房間裡的佳人亦懷有心事,她不敢出房門,因為深怕對上諶紅深情的雙眼與溫柔的呵護,此時的她不知道該如何釋放自己就要傾洩而出的情感,容觀就是不能直接去面對門外令她心動的男子。
她深知自己變心了,對覺倫的迷戀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房門外,那個曾經讓她氣得牙癢癢,恨得不得了的男子,早在諶紅帶她前往日本時,她就把他擺在心裡那個情人專屬的位置,只是她一直不知道罷了。後來,因為一場赤裸裸的爭吵,她確定了自己的愛,只是她還不能向他承認罷了。藍天清朗白雲悠遊,她卻無心觀賞,只覺無端煩躁。
「我為何害怕?為何不捨?」容觀捫心自問,問得自己心惶惶也心慌慌。
該如何是好?她無力去想,只願珍惜當下。
他和她於是都各自下了一個共同的決定,要讓日本之行的最後幾天充實而且快樂,他們都決定不顧一切與對方好好相處,剩下的,等回台灣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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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之行已近尾聲,容觀也已經可以十分純熟地展現她自己特有的女人味,現在的容觀已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不但如此,最令諶紅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容觀骨子裡的表演細胞,她在前幾個角色扮演中不但表現適切而且發揮得淋漓盡致,這帶給諶紅始料未及的驚喜。
「她真的是一塊寶玉。」獨自一人的時候,諶紅時常對容觀有這樣的驚歎。
眼看諶紅先前準備的幾個箱子都已拆封,都已成功地打造,容觀的心中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她歡喜,是因為這段日子來的訓練,讓她找到了一個全新的自己,因為這個緣故,她對諶紅有著無以名狀的感謝。
她憂心,是因為她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錯把諶紅的影子與覺倫交疊,夢中的新郎總在轉身的那一刻幻化為諶紅,這個現象使容觀感到又驚又喜,她越來越確定自己愛上了諶紅!然而她不敢貿然表示,因為她也疑惑自己對覺倫的愛慕究竟還在不在?
或許她對覺倫的愛已經有了遲疑吧!她竟有些希望離別的時刻不要到來,她不想這麼快就與諶紅分開。
可該來的終究會來,第三十日在不被期盼中翩然降臨,時間是第三十日的凌晨一點。
午夜時分,諶紅和容觀兩人顯然無心睡覺,他們都待在客廳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無關緊要的事,誰都沒有勇氣提及第三十個造型和之後的離別。
終於,還是諶紅打破這午夜的和諧。
「小容,今天我們要做的最後一個造型,對你和我來說,都非常重要。」雙手搭著容觀的肩,諶紅的話裡透著一股嚴肅的氣氛,他削瘦而堅毅的臉上寫的正是慎重兩個字。
「什麼造型對我們這麼重要?」訓練過後的容觀,神情泰然自若,少了一分霸氣,多了一分柔媚,她的聲音只怕悅耳動聽四個字也不足以形容。
諶紅偷偷享受著她吐露出的芬芳,過了今天以後,只怕再難有這樣機會了,他怔怔看著眼前脫胎換骨後的佳人發癡了好一會兒。
深深吸著屬於容觀特有的香氣,諶紅不改慎重地道:「第一,這是我特地為你設計的新娘造型,新娘是女孩蛻變為女人的重要階段,我想不久之後,你將會牽著覺倫的手跨入這個門檻,所以這最後的造型對你來說很重要;第二,這個造型裡的服裝全由我一人設計,我打算請你做我的模特兒,為我這個作品在比賽會場做演示。」
他有條不紊地說著他的想法,然而事實上那是他經過一番演練後才有的流利,諶紅可是花了好大一番氣力才將自己的心酸包裹得一點也不露痕跡。
他刻意收起自己一貫的溫柔與對容觀日漸增長的情感。因為他記得自己在容觀的心裡什麼都不是!所以諶紅認為再多的深情與作為都只是徒增她的困擾,使她心生困擾並非他所樂見。
「我?」容觀手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最後一項考驗竟是新娘。她覺得有些失落,眼神中已隱隱透出一抹感傷。
她為他動了情,卻換來他一反常態的冷然。為什麼?她真的不懂!
嫁紗是為了得獎而作!她當然看出他不同以往的神情。他的冷然令她有些失落,有些擔心,有些難過……
哀哀看著諶紅,容觀覺得眼前的他好陌生,她在他的眼裡看不見先前的溫柔與情意,這令她感到不解與恐懼。
她不要這樣。
「這些日子以來你的表現我很清楚,這套婚紗是我花了二十九個夜晚趕出來的,即使我們不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都在加緊趕工。我希望能在千禧年的婚紗展中奪得好成績,過去我幫你這麼多,現在請你給一些回報,我想並不為過。所以,請你一定要幫我!」諶紅緩緩說著與自己心意相違背的話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這件嫁衣明明是為她而縫製,卻硬說是為了要參展!他明明對她不捨,卻又大方地將她推向別人的懷抱!
「謝謝你的肯定,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容觀賭氣地道謝。
再也掩不住狂亂奔流的心酸,諶紅轉身默默回房,不知為什麼他的步伐在容觀看來竟是如此沉重,如此蒼涼,她為此感到不忍不捨,忽然眼前的男子變得模糊,她光潔的臉頰上也跟著淌下兩行溫熱的淚水。
「先休息一下吧!再過幾個小時,我們就要去比賽會場,到時你可得好好表現。」臨進房門時,他訥訥丟出這麼一句叮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