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熾到底在水蓮的心中佔了多大的份量,一直到了故事開始進行,她才肯承認,於是她更下定決心要把故事寫下來,讓一切真的隨著故事的結束而結束。
飛快的十指在鍵盤上流瀉,故事在網路上 一個Page又一個 Page地接續,一集接著一集順利地開展若,水蓮的憂傷也在敲打鍵盤的過程中慢慢釋放。
很快的,就連水蓮也大感意外的是,這個單純只為台園遺往的儀式, 竟再網路上掀起軒然大波。真是應了那句話:無心插柳柳成蔭。
網友們在佈告欄上熱烈地討論著,大家熱切地期待故事的發展,期待著每一集故事的接續;在等待故事的同時,網友們更是以等比級數的速度持續增加,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於是,水蓮每天的信箱中,總塞滿了讀者的來信。
死忠的讀者總留下慰問與鼓勵。
「Innocent 加油!」
「lnnocent,那故事是你的親身經歷還是杜撰的?」
而熱心有餘的讀者則提供千百種不同的故事情節與結局。
「讓那男的來一場死、亡車禍,才大快人心!」
「可不可以讓女主角獲得另一場真愛?」
「乾脆讓那男的回心轉意,來個 Happy Emding……」
水蓮一向不太搭理這些讀者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太過認真徒增傷感,於是即使信箱中滿滿的熱情,她是看一封殺一封,完全不留痕跡。
「我不過是要告別過去罷了,這些人湊什麼熱鬧!」
水蓮喃喃自語,一邊又轉動滑鼠,殺掉信箱中所有的讀者來信。
不過網路小說的大受歡迎,使水蓮的、心得到另一種救贖,不再、心傷,也決意使所有殘存的愛亦隨著故事結束。
或許是因為沒有期待,因為無所求,因此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獲得,得失之間原本就很難去界定的。
雖然從不回網友的信件,但水蓮卻也養成習慣,每天上網查閱信件,檢查每一封送來的熱心 而時間一久,她被一個署名 「sam」的人所寄來的信件感動,他訴說的感情觀竟與自己如此契合,都認為所謂談感情,除了要真實的付出愛之外,更要落實在生活上,至於一生一世,呵!先做好目前再談未來吧。
於是,她破例了,跟sam開始信件往來,訴說彼此生活上的瑣事,水蓮仍然用著Innocent的化名,而關於Sam,她從未去過問他是誰,甚至是男是女亦無所知。
那些一都不重要,在網路上,性別是不存在的,也許是因為對愛情的審慎與保留,水蓮也沒有網戀的慾望,也因此兩人的來往,成了超越性別的溝通,果真如水蓮選的化名——純真而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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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的「回家」人氣稍歇,夜色漸深,水蓮看到了那個男人。
那個聲音很好聽的醫生,他靜靜地坐在窗邊,也沒有特定做什麼,點了杯火焰咖啡。自從那次之後,他好像只點過火焰咖啡,想不到有人像她如此喜歡這種苦澀而戲劇般的滋味。
他沒有試圖再和水蓮交談,但每個星期二,總見他靜靜坐著,直到打烊。
不可否認,他真的很吸引人,即使不開口,靜靜坐在那裡,也使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小蓁還在廚房忙著,水蓮只好拿起他點的第二杯火焰咖啡,歎了口氣地走過去。
「先生,你的咖啡,請慢用。」
水蓮原本決意轉頭就走,卻被他桌上的素描簿所吸引。沒有印象派的柔美線條,眼前「回家」的窗外風景,被扭曲為畫者自己的內在世界,雖然很抽像,卻充滿千言萬語的欲訴之情。
「很有吸引力。」水蓮喃喃自語。
齊嘉綸微微一笑。「願意坐下來欣賞我的塗鴉嗎?」
彷彿有股魔力牽引她,水蓮隨著他的話落坐,也隨著他翻動素描簿而展開一次次的驚歎之旅。
「你不怎麼喜歡協調的美感嘛!」水蓮一邊欣賞,也發表自己的感想。畫作大部分都不算完成,有時只是隨意幾筆,而且並不只使用炭筆,隨意的原子筆,甚至彩蠟筆都可以用來揮灑,每一幅都跟整齊、協調、柔美扯不上關係。
「生活中本來就很少協調的美感。」齊嘉綸端詳水蓮恬靜的側臉,覺得看到了生活中難得的柔美氣息。
但他不會開口對她說,因為那顯得很唐突。
水蓮抬眼,露出會心的笑。「說得好極了。」
翻動畫簿的手突然停止,水蓮認真的凝視眼前所看到的彩筆畫,她看到了哀傷、頹墮與深忱的情感呼之欲出,割裂的情緒佈滿在一張看不清晰的女性面孔上下意識的,雖然沒有任何特徵表明畫作中的主角是誰,但水蓮知道那是自己!
她充滿懷疑與敵視地瞥向他。
「我沒有惡意。」齊嘉綸接收到她的訊息,緩緩說出。
「為什麼畫我?想證明你觀察入微嗎?」水蓮有一種被透視的感覺,這令她非常不舒服。
看出水蓮的不悅,齊嘉綸不免、心中一黯。「我無意讓你難受,只是每當看你用恬靜與柔美的外表來隱藏憤怒悲傷時,就覺得很、心疼。」
水蓮痛苦地閉上眼睛,他為什麼要看得那麼仔細,這教她無地出口容,於是憤怒佔據她的心頭。「你少自以為是,在我看來,你只是一個探聽別人隱私,無聊的登徒子!」
猛地拉開桌子,水蓮急急起身,想躲開這種難堪。
齊嘉綸穩穩地抓住她的手。「是因為我看到了你的內心,所以你才這麼生氣嗎?」
水蓮怒不可遏。「原來揭人隱私真的是你的嗜好,很遺憾,我最恨的,就是不尊重別人心情的人,所以請放開我,雖然不能趕走你,但不看你總行了吧!放手!」
齊嘉綸沒有放手,反而收緊力道,將她緊箍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別這樣,我知道呈現自己很困難,但你願意一直這樣痛苦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