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窗而立,深林中不見一絲光線,黑暗的程度一如室內,若不是多年的訓練,普通人必被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懼擊倒。她推開窗戶,突然發現光點,她一凜,卻發現那唯一的光點來自左烈的房間。
「笨蛋!」商戀歡皺眉,如果真有敵人,左烈恐怕第一個會死,哪有人會將自己暴露在光源之中呢?
念頭一轉,她立即走向左烈房間。
這兒已是左家第三個駐所了,也就代表往上再沒有平坦之地可以造屋舍,一切都得自力更生,也意味著頂峰的來臨。商戀歡摩拳擦掌,面具下是躍躍欲試的神情,消失百年的信物若能尋回,師父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的。
她輕巧地推開左烈的房門,床上的左烈因為光線的籠罩而散發柔和的光暈,他睡得像個孩子。
商戀歡輕笑,俯上左烈的唇淺淺印下痕跡,她很喜歡和他接吻時的親密感覺,像是兩心相屬。「兩心相屬」?多麼奇怪的念頭,她徘徊不去地磨蹭他的唇,眼角瞥到他腕上的表,才兩點多,難怪他睡得熟,她興起一個念頭,不知道能否把他吵醒?
就在她興起頑皮的念頭時,室內的光線讓她感覺到了人影的晃動。
有旁人侵入!
她心內警鐘大響,自己的危險直覺果然沒錯過,真的有問題!
飛身關掉發電機的電力的,她已將室內擺設記得一清二楚,同樣處於黑暗中,她要比對方多一分勝算。
時間在窒人的恐怖中滑過,終於她聽到了細不可辨的腳步聲。
「來人不弱!」她憂慮地想著,隨即又變了臉色。「好多人!」
她想都沒想,衝到床上拖著左烈下床,用力將他推進床底,左烈沒有經過武術訓練,絕不能讓他涉險。
就在念頭轉完的這一剎那,一個紅色的小點定在床上。「嗄,老天!紅外線追蹤器。」對方有槍,情況愈來愈不樂觀。
對方已從房門口及窗口包圍過來,並篤定地朝床上射第一槍,經過滅音的槍聲在寂靜的夜裡仍是清晰。
後知後覺的左烈只覺得在夢裡狠狠地摔了一跤,在將醒未醒的當口聽見槍聲。
「發生什麼──啊!」他起身大急,在黑暗中撞到床板痛得驚呼。
「噤聲!」商戀歡摀住左烈的嘴,但是敵人已敏捷地朝床鋪連開數槍。
「別出來!」商戀歡簡單交代一下,隨即聽音辨形,將鬼頭鏢射向聲音來源。
「哼……」兩聲悶哼隨即傳來,她知道已解決兩個,可是槍聲不留情地往床集中。
這樣的打法左烈穩成蜂窩,於是她欺身向前,撲往被鏢射中的地點,幸運地在一具倒下的人體旁撿到槍技,連忙將身旁的桌子弄倒,掩護自己,並憑著敏銳的感覺開槍。
左烈聽到此起彼落的槍響,恍如置身槍林彈雨之中,他擔心地四處搜尋商戀歡的影子,可是四週一片闃黑,連人影晃動都感覺不出,更別說去分辨誰是誰。
他想要保護商戀歡,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場面,可是理智卻告訴他,如果這個時候衝出去,只會造成戀歡的負擔,她勢必會為了他分心而受制於敵人。由腳步聲聽來,人數是那麼的多,到底發生什麼事?深山野嶺中誰會特地上來殺人?左烈心中升起強烈的恐懼,不為自己的安危,而是失去戀歡的痛楚,他心裡泛起一陣強過一陣的絕望,難道今天就是他們的絕命之日?
商戀歡已經很節省地用子彈,但是來人源源不絕,這輩子第一次,她感到無望的心驚!但轉念一想,左烈也在室內,這個信念支持她繼續與敵人抗衡。
終於手上的子彈告罄,她決定要冒險,一切置之死地而後求生機,她提起蛾眉刺,在掌中握成手刀狀,趁著誰也看不見誰的情況下,撲身向前,正常人會習慣性朝舉平的前方開槍,所以她招招攻敵人下盤,右氏的拳腳功夫特色在於詭變無常,虛實難測,尤其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她滾身翻旋,成功擾亂了敵人的視聽,果然如預期的,敵人執槍相向,混亂中傷了自己人。
「FUCKINGJOHN!」終於有人沈不住氣的開口,商戀歡與左烈同時一震。
外國人!
那操著腔調的英文絕不會是自己同胞,只是他們到底為何而來?
顯然誤傷同伴的那人發起火,他咒罵地打開手電筒,準備一槍斃了襲擊他們的人。
在黑暗中商戀歡還有一絲機會來僥倖取勝,一旦光線出現,眾人槍口一致對她,那就必定被打成蜂窩了。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商戀歡趕緊在對方打開手電筒的同一秒鐘撲身向前,而峨眉刺毫不留情地刺向對方咽喉,有生以來第一次,她直接命中敵人要害,取其性命。
可是手電筒終究是亮了,她想也不想地彎身去拾死人身邊的槍,就在握到的那一刻,子彈也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登時左肩胛處血流如注,她忍痛躍至窗口下的鐵桌後,毫不遲疑地開槍,微弱的光源讓她彈無虛發的解決掉三個人,然而繼續扣扳機的手因為打空而使她掉入絕望的深淵:沒子彈了。
商戀歡準確地把槍擲向正走近的男人身上,男人應聲而倒,但背後人影的晃動殘酷的告訴她死期已至。
面對死亡,她一點也不害怕,從開始執行任務起,就有死於械鬥的覺悟,只是為什麼心中有不捨呢?
她望向床底下,驚視左烈準備爬出的身影,她恐懼的搖頭,不行!即使我們注定難逃劫難,我也不要你現在死!
這個認知使商戀歡突生狂切的力量,輕盈的身子躍過鐵桌,旋踢來人的頸子,碎裂聲令左烈悚然心驚,驀然間,他明瞭戀歡的用意,兩人必死無疑了,但她仍準備盡最後一分力氣保護他。
左烈心神激盪,再不顧先前商戀歡的警告,掙扎地爬出床底,往戀歡的方向撲去,要死,他也要和她一起,幾天來的朝夕相處、患難與共,他堅信她已成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