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參加婚禮了,協會派我到法屬圭亞那,月底不在台灣。」
「那好。」
「祝你幸福。」左烈舉起酒杯,喝的是兩人共患難的回憶──陳年高粱酒。
而這杯酒商戀歡竟喝不下,她苦笑,往後也許平淡安穩,卻未必幸福。
「我愛你。」
「我知道。」
一切都不必再說了,商戀歡起身,最後一次鐫刻容顏,輕輕說道:「當你離去,請……將我遺忘。」
左烈望著白衫飄然遠走,一如那個下雨的早晨,第一眼見到的婀娜裊孀。
☆ ☆ ☆
婚禮進行曲悠揚響遍整座教堂。
清晨,右弘駒在右氏祖宗前按著儀式托掌右家所有的產業,正式成為第十九代繼承人,接著馬不停蹄趕往教堂,完成終身大事。
這個盛大的婚禮驚動黑白兩道,來觀禮的人涇渭分明坐在兩旁,恐怕再沒有機會能讓正邪兩股勢力詭異地融合一起,不過他們都發現了更奇特的現象──沒看過這麼不快樂的新人!
商戀歡在師父的扶持下,曾有一下子的欣慰,隨即滿心的空虛,難道就為了這一時間的滿足,放棄與左烈一輩子的廝守?她的心好亂,不知在抗拒什麼,她有想逃的衝動,可是不為師父也要為師兄,她怎可對師兄不義?!
精緻的化妝仍難掩不好的臉色,許多人都發現新娘的不尋常,在她的臉上沒有喜氣,反而有點像將上絞刑台的囚犯,虛弱地靠在商赫凡身上。
而新郎也好不到哪去,沉重的步伐令全場觀禮人士噤聲,當商赫凡將新娘的手交給右弘駒時,發現他有一秒鐘的遲疑。
商赫凡發現兩人的不對勁,心裡隱隱覺得不妥,他揮手催促神父,示意典禮的進行。
兩人都聽著莊嚴的證言和誓詞,每一句話都鞭笞著兩人的心,他們都知道自己即將侮辱到這麼聖潔的婚姻誓言時,不約而同悚然一驚。
右弘駒終究回答了神父的話,即使這個責任使他一輩子痛苦,他也願意承受,內、心裡只能對程尹絢抱歉……
「商戀歡小姐,你願意嫁給右弘駒先生為妻,從此愛他、敬他,不論貧窮或病苦,與他廝守一生,相愛一世嗎?」
愛他、敬他,相愛廝守?她說不出口,她以為很容易,但竟說不出口,只要想到左烈那張絕望的臉孔,她就痛徹心扉,忘了怎麼去呼吸。不行,她真的作不到!
「商戀歡小姐……」神父清朗的聲音蓋過全場的議論紛紛。
商戀歡顫顫的蠕動嘴唇,卻因發抖得太厲害而不成聲。「師兄……」
右弘駒急伸雙臂攬住商戀歡,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眼前的她幾乎快要昏倒了。
「戀戀,你不舒服嗎?」
商戀歡望著師兄關懷的眼神,終於流下兩行清淚。「師兄,我很抱歉,我無法愛著別人時又答應嫁給你,原諒我……」
「你說什麼!」右弘駒驚訝的語氣多於質詢。
商戀歡索性豁出一切。「我愛著左烈,真的不忍心見到他傷心,師兄,我對不起你……」
山上的一幕幕迅速閃過右弘駒的腦海,原來如此,自從愛上尹絢後,他才瞭解當初戀戀與左烈之間眼神的交纏,一切奇怪的行為都有了解釋。他真的寬心了。
右弘駒看著商戀歡哭得梨花帶雨,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還好你說了出來,否則我們不就成了怨偶!你放心,我會遵守我的誓言,這一生你都是我的責任,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准有人傷害你,任何人都不行!」
商戀歡不可置信地幽眸一亮,「師兄,你不怪我?」
她的質疑惹得右弘駒心疼,他笑了笑。「不,不會!我真的高興,我在想,我們錯得多離譜!」
商戀歡露出長久以來最真心的微笑,這正是她的感受,難道師兄也……
右弘駒但笑不語,扶起商戀歡,面對在場所有的賓客。
這時的禮堂大為騷動,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事情會如此戲劇化;但對這雀躍的兩人來說,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的師父──商赫凡。
「師父,我不能娶戀戀,希望你讓她自由選擇所愛。」右弘駒的話滿是威嚴。
商戀歡抬起頭來,有生以來第一次,她不存畏懼地直視這個為她父親卻不認她的男人。「爸爸,我愛左烈,我要嫁給他!」
商赫凡臉色鐵青,無法相信事情演變成這樣,盛怒加上戀歡的件逆,他高揚右手,就要朝戀歡打去。
右弘駒輕易抓住商赫凡下落的手,語氣尊敬卻也充滿威脅。「師父,我剛說過,戀歡的生命由我保護,不准任何人傷害她,也包括您!」
商戀歡輕拉右弘駒的手,溫柔地說道:「師兄,我長大了,足以保護我自己,不再是誰的責任,你要放心讓我高飛。」
右弘駒激賞地看著師妹,她的臉龐有著前所未有的自信,自己的確可以放手了,她不會再是弱者,不會再是為別人活的小可憐了。「很好,戀戀,很好!」
「爸爸!」
「別叫我!」商赫凡面色猙獰,如果不是大庭廣眾,他會狠狠教訓她。
商戀觀不以為意。「好吧,師父,希望你答應我嫁給左烈。」
「想都別想!」怎麼人算不如天算,這逆女居然又轉到左家?新仇舊恨,讓他氣個半死!
商戀歡眼中閃著異樣光釆,「我不會放棄的。」
商赫凡像是跟誰賭氣似的,狠狠說道:「這輩子別想我會答應!」撂下話後,氣沖沖離開。
第十章
程尹絢自殺了!
發現她割腕自殺的第一時間,尚追翔急得飛車將她送到陽明醫院,他不能通知少主,今天是少主與商小姐的大喜之日,說什麼也不能去破壞,可是程尹絢……
這些日子以來,他早褪去對她所有的敵意,甚至已經欣賞起那種率直又火爆的辣椒個性,與冷得沒溫度的少主正是完美的互補。她深深愛著少主,任誰也能感受那份愛意,相信少主也愛她,只是,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