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藏不住的歡喜將蒙於硯一點一點地推入絕望的深淵,心臟凍結成冰。
他頭一次感到自己彷徨無助,母親去世時有她陪著度過,而現在意識到將要從此失去她時,心情卻落寞沉重到難以負荷的程度。
「恭喜了……那……再見……」他頹然地轉過身,僵硬地離去。
戀星錯愕地望著他落寞沮喪的背影,渾然不知他的五臟六腑已被狂風暴雨摧殘了幾百回了。
「等一下!」她心急如焚地追上去,情不自禁地扯住他的手臂。「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
「不要再把關懷浪費在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了。」他激動地對她大聲咆哮。「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傷我很重了,這種關心對我實在太殘酷,你知不知道!是不是要我從二十層樓上跳下來摔個粉身碎骨,你才會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戀星整個人怔呆住,被蒙於硯憤怒的控訴嚇得渾身顫抖,像個受驚的孩子。
「我傷你?我對你殘酷?」她驚慌失措,惶惑地喃喃自語著。「這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忍心傷害你?我是那麼用了心在愛你,寧可傷害自己,也絕對不捨得傷害你啊!」
「你說什麼?」蒙於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我說……」意識到自己剛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真情告白,戀星羞窘得雙頰酡紅了起來。
「告訴我,我剛剛沒有聽錯你的話。」他猛然握住她的雙肩,力道大得快要捏碎她。
「沒、沒有,你沒有聽錯,我說,我、愛、你。」她注視著他的眼眸,索性豁出去,勇敢地把愛說出來。
當愛一說出口,戀星如釋重負,長長吁一口氣,心滿意足地笑了。
蒙於硯被她的話深深撼動了,望著她恍如天使般的微笑,他的心情彷彿剛從地獄爬回了凡間。
「你不是要結婚了?而且還……」他用疑惑的眼神詢問她。
「公司謠傳我要跟陸正輝結婚,事實上根本沒有這回事,我跟陸正輝之間只有同事關係這麼單純,他單方面追求我,可是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她終於能自在坦然地在他面前解釋清楚這個無稽的謠傳了。
「可是……你不是懷孕了嗎?」他的思緒像鑽進死胡同裡,轉不出來。
「我是懷孕了沒錯,孩子的父親是……」她咬著唇,偷覷他的表情和反應。「你還記得……『那一夜』嗎?在你的房間,沒有開燈,你誤以為我是凌柔茵的『那一夜』……」
蒙於硯呆住了,不敢相信這個急轉直下的變化,他想起那一夜狂烈的肌膚纏綿,腦中自動搜尋起那一夜所有難忘的記憶。
如瀑布般的柔滑髮絲,宛若剛剛成熟的水蜜桃香味,令他動情的溫柔——
驀地,他將她扯進懷裡,緊緊、緊緊地環抱住她。
「真的,是你,我怎麼會沒有想到。」他無比震驚,深深埋進她的頸窩,嗅到了柔軟長髮間淡淡的水蜜桃氣味。
「你沒有想到的事情太多了……」戀星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傾聽他急遽的心跳,酸楚欲淚。
「我沒想到的事真的很多,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如此瘋狂地愛上你。」他熱切地擁緊她,在她耳畔含糊地低喃。
戀星有三秒鐘停止了呼吸,他溫柔的話、他炙熱的胞膛,都令她足以窒息。
她的淚水溢出了眼眶,任由他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擁吻她。
一切的努力,都值得了。
尾聲
官拜副理的蒙於硯一出現在稽核部時,令整個部門引起一場不小的地震,每個人紛紛交頭接耳地談論著這位無端被連降幾級,鼎鼎大名的人物。
蒙於硯坐在小小的辦公桌前,慢條斯理地擦掉桌上的一層灰,好整以暇地整理那些從產品開發部搬過來的私人物品。
在他還沒從箱子裡把東西搬到新位置時,就聽見辦公室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一抬眼,看見小崔帶領著產品開發部的幾名職員,滿臉興奮之情,浩浩蕩蕩地闖進稽核部。
「副理,那些東西都別動,我們要原封不動搬回你的辦公室。」小崔得意洋洋地指揮著大家去搬他的箱子。
「你確定?」蒙於硯揚了揚眉,其實在看見小崔和幾名下屬臉上歡欣愉悅的表情時,他就已經猜到真相了。
「當然確定,董事長現在人在我們部門裡等你過去,怎麼不確定?將你調回原職的公文,很快就會送到稽核部來了。」小崔笑得像分送禮物的聖誕老人。
蒙於硯淡淡一笑,並沒有受寵若驚的反應,他轉過身,禮貌地向稽核部經理握了握手。
「很抱歉,不能繼續與你共事了。」
「哪裡、哪裡,蒙副理要是留在我們部門裡,那才是龍困淺灘哩!」稽核部經理呵呵笑說。
「您太客氣了,再見。」蒙於硯笑了笑,轉身與前來迎接他的員工們一道離開了稽核部。
「董事長有沒有說過什麼?」走出稽核部的辦公室大門,蒙於硯隨即問小崔。
「我只知道那天開會時,董事長看到凌柔茵代表產品開發部報告企劃進度,臉色就很不好看了,他根本不管凌柔茵報告些什麼內容,直接就拍桌子要人找你過來開會,結果他一聽見你人遠在北海道札幌出差時,氣得臉都青了,當天立刻結束會議,把小老闆和凌柔茵留下來狠狠訓了一頓。」
小崔說完,負責美工的大江接口說:「董事長似乎根本不接受凌柔茵,據說他把凌柔茵罵得很慘,還要她永遠不准踏進『聖殿』一步,也不准小老闆在『聖殿』內給她安插任何一個位置喔。」
「說得好像親眼目睹一樣。」蒙於硯的心情沒有他們那麼輕鬆。
「副理,那是你沒看見當天有多少只耳朵貼在會議廳大門上。」小崔嚷著。「董事長他們還沒走出會議廳,所說的話老早一步傳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