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起相思,將她輕輕放在臥榻上,她的眼神迷離,雙頰潮紅,在情慾和意念之間混沌難醒。
桀琅咬著牙,竭力挽回慾望的狂潮,雖然此刻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相思,但那種感覺是不完整的,他不只要相思的身體,更要相思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的付出,他若是藉機佔了便宜,與相思鄙視的男子又有何異。
他將棉被拉過來蓋在相思身上,柔聲說:「睡吧。」他看見相思臉上懵懂不解的神情,不自覺得一笑。「快睡吧,等妳睡著了我再離開。」
相思迷濛的眼瞳變得清澈透亮了,她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眼中綻放出奇異動人的光采。
「妳這樣看著我,當心我會後悔。」他低啞地說,美色當前,要一個男人壓制慾念是何等的困難。
「後悔什麼?」她兩靨生暈,其實心底模糊的知道他所指何事。
「妳的身軀雖然臣服了我,但是妳的心還沒有。」桀琅伸出指尖,輕輕撫觸著她滾燙的面頰,咬著牙道。「觸動一個男人的情慾是件可怕的事,我希望妳是在心甘情願之下成了我的人,而不希望是強佔妳,讓妳覺得我像一頭獸,我不會讓妳這麼名正言順地恨我。」
相思呆住,心中的柔情頃刻間如江水氾濫,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無力掙脫他,是因為內心深處渴望他的擁抱,那是一種原始而強烈的渴望,她渴望真情摯愛,渴望一個永不鬆手的擁抱。
望見桀琅眼中熾烈的情感,她忽然戰慄地潮濕了眼眶。
她幽幽歎息著,合上眼,低微地說道:「我試著相信你,別離開,等我安心睡著了以後再走。」
桀琅的心跳變得劇烈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馴服了相思對男人的不信任,這場美夢來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她果真溫馴地不動,柔順承受,這對桀琅而言是多麼嚴苛的考驗,軟玉溫香唾手可得,他卻只能看而不能碰。
對街酒樓傳來的鶯聲燕語、挑逗媚笑,更將他的慾望撩撥得蠢蠢欲動,他緊緊握著拳頭,額上佈滿了細汗。
若在從前,他早一頭鑽進鶯鶯燕燕中放蕩去了,但是如今為了相思,他再不能像從前那樣放浪形骸,既然已找到了決定一生相守的人,他就必須心無旁騖,投入全部的心神來愛她。
第六章
相思睜開眼,感到頭重腳輕,眼前一片矇矓,她勉強坐起身,吸進一口冷空氣,突然覺得鼻腔一癢,重重打了個噴嚏。
「妳醒了嗎?」
相思聽見桀琅的聲音,抬頭一看,桀琅的人影在她眼前急劇地一晃,她頓時感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頭像被石柱重重撞上似的,猛烈劇痛起來。
她「啊」地驚叫一聲,整個人倒回床上,閉上眼,縮著身體,忍受著突如其來的痛苦。
桀琅跪在床邊,焦急地問:「相思,妳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相思覺得呼吸不順暢,心跳急促,她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來。
桀琅驚慌地捧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又冷又顫,嚇得急忙去摸她的臉,發現她的額上滾燙而雙頰冰涼。
「是昨天淋雨招寒了嗎?」桀琅心痛地揉搓著她冰涼的手,焦灼地說。「我去找大夫來看妳!」他用棉被將她緊緊裹住,然後衝出了房間。
相思痛得渾身虛脫,流了一身冷汗,眼前完全是黑的,什麼也看不見,以往雖然偶有小病痛,但都比不上這一回的來勢洶洶,她抱緊棉被,汗濕透了全身,隱約聽見自己胡亂狂叫的聲音。「桀琅!桀琅--」
她無法想任何事,耳裡像雷鳴一樣轟轟不停,她不知道自己叫喊了多久,接著聽見桀琅憂心如焚的聲音,正和誰在說些什麼,但她聽不清楚,隱約感覺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診脈,不多久便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了。
她不知怎地感到寒冷和懼怕,嘶啞地大叫著桀琅的名字,彷彿自己就要被遺棄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恍惚間,她覺得有雙溫熱的手臂抱起了自己,然後聽見桀琅焦急的聲音慌若從幽谷傳來那般空蕩--「相思,來,我喂妳喝藥。」
她迷迷糊糊地喝下一口。整個胃不住地在翻騰,忍不住,「哇」地一聲吐出來,她開始狂嘔,像要把內臟都嘔出來似的吐個不止。
她嘔到沒有東西再可以吐,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整個人瀕臨虛脫,像要飄飛出去似的輕,她感到自己貼在桀琅的胸膛上,聽著他溫柔的撫慰,她可以感覺到桀琅正努力地給她抵抗的勇氣。
頭痛的感覺漸漸消失了,在桀琅懷裡,她有時燥熱得汗如雨下,有時卻又寒冷得格格打顫,身軀軟弱輕盈得像棉絮一樣,任由他擦拭翻弄。
相思不知道究竟經過了多久,疲倦的感覺慢慢淹沒了她,在桀琅溫暖舒適的胸懷裡,她正漸漸往睡夢中沉落下去。
她彷彿落到了一個安靜柔暖的境地,一切都會平安,再也不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相思慵懶地睜開眼,深秋的陽光將屋內照得亮晃晃。
她覺得整個人浸潤在溫暖的金色陽光裡,從眉心到趾尖,都烤得暖烘烘的,她舔了舔乾燥的唇,想抬起手,卻發現兩手像被綁縛住了似的動彈不得,愕然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捲裹在一層的薄被裡,而身上除了薄被以外,竟沒有半點衣物。
渾身的暖意霎時轉變成了熱氣蒸騰,她的面頰滾燙起來,想起自己在急病的這段時間裡,總會清楚地聽見桀琅在她耳畔細語低喃的聲音,溫柔撫慰、細心照料著她。
一場急病,讓她變得脆弱而無助,桀琅突然成了她身邊最親密的人,那種親密,甚至比和娘的關係還要緊密,桀琅讓她的感覺漸次甦醒了。
是桀琅的深情軟化了她的心,暖和了她的心,但是她能擁有這樣的溫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