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按捺住顫抖,若若的話將她喚醒了,從見到桀琅那一刻起,不就是時時刻刻在意著他、關心著他,讓他漸漸變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嗎?
她甚至私心的盼望著,桀琅能永久不變地陪伴她。
「既然把對方當成命裡最重要的人,對方又能真心伴妳多久﹖」相思歎息著,輕輕合上眼。
「那也不要緊。」若若的聲音如夢似幻。「如果擎天肯愛我,就算只有一天的真心,我都心滿意足。」
相思被若若的說法撼動了。
若若求之而不可得的真心,只求擎天能愛她一天。
她想起桀琅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這輩子妳可能不放心嫁給我,但是我會一直跟著妳,把我自己深深刻在妳心裡,到了下輩子,或許妳就會願意嫁給我了。」
和若若比起來,她才驚詫自己對愛情的渴求近乎貪婪、無魘,連桀琅下輩子都得到了,竟然還無法感到滿足?
第七章
行出龍泉鎮外,秋陽逐漸升起,驅散了冰涼的寒意。
四個人來到一處栽滿槐樹的大莊園前。
桀琅勒住馬頭,回頭對相思說:「應該是這座宅子了。」
相思打量著這座大宅院,忽然有些卻步。
彷彿又回到幼年那個風雪交加的夜,燭光搖曳中,葛家每一張臉都恍如鬼魅,目光都有如蛇蠍,不管娘如何仆倒在地悲勵哭號,鬼魅似的人影仍殘酷地將她拖出大門,用嚴峻尖刻的聲調把她和娘隔絕在門外。
回想起那樣下著大雪的深夜,她的背脊像燙上一塊寒冰似的冷。
對唯一付出一點親情溫暖的舅舅,也只在谷中相處過,然而在谷外的舅舅會是什麼模樣,她竟然一點也無法想像。
「相思,怎麼了?」
桀琅的聲音將她從那個雪夜給拉了回來,她靜靜注視著他,眼中的疑懼已讓桀琅看穿了。
「妳害怕?」桀琅柔聲問。
相思蹙眉輕歎。「沒什麼,想起一些往事罷了。」
「如果妳害怕,立刻跟我走,我們一起到十渡找敖倪和丹朱。」
相思吸口氣,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到擎天臉上,擎天雖然面無表情,但相思心裡明白,他一定極希望桀琅盡快將她送到她舅舅手中。
「是妳至親的人,有什麼可怕?」擎天第一次對相思開口說話,一開口就驚住了三個人。
相思暗暗一笑,擎天果然巴不得快點兒送走她。
相思想了一會兒,便點點頭。
桀琅先上前叩了叩門,一個老僕開了門,謹慎地打量著他們四個人,聽明來意之後,才將他們四個人迎了進去。
廳堂的擺設十分簡淨。
老僕送上茶水,恭敬地說道:「幾位稍坐,老奴去請老爺和夫人出來。」
待老僕離去,若若悄聲對相思說:「相思姊,妳舅舅是有錢人家,怎麼不早把妳接來同住呢?」
相思低頭不語。
「雖說是至親,還是有隔閡的吧?」桀琅輕輕接口。
擎天發現,從進門到現在,桀琅的視線總是不離開相思,眼神中的關切讓他感到刺目,也刺心。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每個人同時抬起頭朝門口望去,只見一個面闊口方,劍眉星眼的男人急匆匆地奔進來,一看見相思,驚喜莫名。
「相思,果真是妳!」急奔進來的人便是葛穎飛,他攜著相思的手,上下細細打量一回,目光接著從桀琅、擎天、若若的臉上一一掠過去,問:「妳怎會出谷來尋我?發生什麼事了?」
「豹兒給狼群咬死了。」相思說,望了桀琅一眼。「他……怕我隻身一人留在谷中危險,所以把我帶出谷,兩年不見舅舅,心裡有些掛懷,所以便來尋舅舅,要我一人是無法走到這兒來的,多虧這幾位朋友幫我。」
「這幾位是……」葛穎飛頷首問。
「我叫桀琅。」桀琅自己答了,然後指著擎天和若若說:「這位叫石擎天,那位小姑娘叫杜若若。」
「謝謝你們照顧相思,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謝你們才好。」葛穎飛慚愧地說著。
「要謝還不容易,只要舅舅作主把相思嫁給我,什麼謝禮我都不用。」桀琅大刺刺地笑說。
葛穎飛驚奇地看了看桀琅,又看了看相思,再看見擎天和若若臉上不自然的表情,一時間弄不明白他們幾個人是何關係。
「那人就會說些胡話,舅舅不必理他。」相思嗔羞地,仔細看了葛穎飛一眼,伸手捻了捻他的長鬚,微笑道。「想不到舅舅這兩年瘦了許多,鬍子也白了不少。」
葛穎飛苦笑,正待說話,只見兩個小姑娘撬扶著一位鬢髮如銀的老太太走進廳堂來,身後跟著一個福福泰泰的中年婦人,還有一個生著一雙丹鳳三角眼,體態苗條的麗人。
葛穎飛一見老太太進來,連忙上前撬扶著坐下,躬身陪笑道:「娘,您的外孫女兒相思來看您了。」
老太太的臉很凶,目空一切,根本不把相思看進眼裡,更別提桀琅、擎天和若若了。
老太太把下巴一抬,對著葛穎飛冷冷地說道:「我沒有外孫女兒,是誰來這兒亂認親,把他們統統給我轟出去。」
相思呆了呆,老太太那種既凶又夾雜著瞧不起的眼神,是那麼似曾相識。
「我們走吧!」她毫不考慮地轉過身,快步走出去。
「相思!」葛穎飛和桀琅同時出聲叫住她。
葛穎飛忙跪下求情。「娘,穎蟬都已經死了,留下相思無依無靠,咱們不能再狠下心置之不理。」
「做出那種敗壞門風的事情,我絕不承認她是葛家的人,更何況是和男人野合生出來的孩子,休想進咱們葛家一步,你快點把她轟出去,別弄髒了咱們家的廳堂!」老太太疾言厲色。
「娘--」
「舅舅,別求了!」相思一臉漠然,這種場面讓她極為嫌惡,忍不住皺起眉來。「我本來就只是來看看舅舅而已,其它的人怎麼想都與我無關,認不認我也無所謂,我一點都不在意。」說完,便拉住桀琅的手,迫不急待地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