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和這石雕的模樣相同嗎?」有人猛然打斷。
一時之間,洞內突然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怔怔呆望著眼前的石雕,感到頭皮陣陣發麻。
「傳說只是傳說,不可能是真的吧?」戴虎皮帽的獵戶壓低聲音問。
「遙傳嘛,怎麼可能都是真的,說不定是纖阿公主穢亂宮廷,偷男人生出了野種來,皇室面子上掛不住,所以編出這套妖魔說來愚民,這種類似的傳說多得很,我才不信。」領頭的獵戶大笑了幾聲。
其他的人一聽,也不禁轟然大笑起來。
「說的是,以為隨便編個妖魔說就能保住皇室公主的清白,嘿嘿,什麼處子懷孕,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嘛。」戴虎皮帽的獵戶哈哈大笑。
「可是傳言說,公主未生下孩子之前便自稱夢遊紫泥海,遇一黑色神龍,在她夢裡與她交歡,從此便有了孕。」濃鬍子的獵戶仍很正經地說著。「而纖阿公主生下來的孩子,背上的鱗甲不多不少正是整整八十一片。」
「八十一片又怎麼樣?」有人不解地問。
「所有的神獸當中,唯有龍的鱗甲是八十一片,若這孩子真是神龍,那根本就和妖怪邪魔扯不上關係了。」
「就算那孩子是龍,也只是龍和凡人的私生子,和神半點也扯不上邊。」戴虎皮帽的獵戶嗤笑著。「沒聽過龍性淫嗎?也不知道在人間留下過多少禍患,說不定那孩子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條妖龍哩,呵呵——」
眾人又一陣轟笑。在轟笑聲中,大家發現領頭的獵戶突然蹙眉凝神、不發一語,像在專注傾聽著什麼似的。
「大哥,你怎麼了?」
「噓,你們可曾聽見鼓聲?」
「鼓聲?」眾人陡然靜了下來,專心細聽著。
隱隱約約,每個人果然都聽見了微弱、低沉、緩慢的鼓聲,不知從洞內何處傳來,大家臉上的神情都有一股異樣的緊張,疑惑地東張西望,想找出發出鼓聲的地點。
「鼓聲……好像是從石雕裡傳出來的……」領頭的獵戶突然臉色發白,聲音有些發顫。
每個人都呆住了,駭然地盯著石雕,心中升起一股恐怖的寒意。
一片死寂中,突然,不知何處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泥土的龜裂聲,眾人循聲搜尋,赫然間發現,龍形石雕上厚厚的泥塵剝落了,一小塊一小塊地掉了下來。
「大……大哥……」有人忽然發出驚怖的悚叫聲。
眾人如入鬼城,駭然失色,驚恐地瞪著龍形石雕上的泥塵層層剝落下來,漸漸從泥塵中露出了黑檀般的鱗甲,每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異象,僵呆得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音來。
「呼」地一聲,龍背上的黑翼陡然掀動了起來。
「啊——」
眾人嚇得魂飛魄散,極度的驚嚇導致一群人盲目奔逃!由於退逃得太倉皇,一群人跌撞成一堆,混亂中連滾帶爬、驚惶嚎叫地逃向洞口。
有人在奔逃之際驚駭地回望一眼,只見它龍頭緩緩地抬起,蜷伏的身軀舒展開來,龍尾在微微地煽動著。
「我已經睡了兩百年嗎?」
眾人聽見巨龍發出了輕緩低沉的人聲,從洞穴內迴盪而出,冷冽得令人不寒而慄。霎時,黑龍騰身飛起,抖落積滿一身的塵泥,呼嘯之間飛出了洞口,前爪攫住狼狽奔逃的獵戶們,銳利的爪子不留情地戳穿了獵戶的肚腹,鮮血狂噴而出。
駭人的血紅色眼珠幽冷地盯著滾地哀嚎的獵戶們,一撥一翻間,獵戶們俱都命喪在它的利爪之下,血的腥味在空氣中逸瀉,染紅了銀白的雪地。
「你們喚醒了我的記憶——」
旋風捲起了地上的積雪,暗無人聲的深谷中迴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歎息。
第一章
容貌陰冷俊美、孤傲蒼茫的男子,孤身一人靜立在鞏額山的險巔之峰,高高睥睨著層層白雲覆蓋下的峽谷。
他抬起雙手,冷望著十指利爪,彷彿還嗅得到指縫間微微的血腥氣。
龍是嗜睡、深眠的,若不是那群獵戶嘰嘰喳喳的吵醒他,他說不定還能長長的睡上幾百年,把他從煉丹爐中救出來的白鬍子老頭兒,送他到了鞏額山上的巖洞來,促他入睡修行,好脫身進入虛空的世界,並一再叮囑他不思不想、靜靜地睡去,冥冥之中的修練心能達到形體、精氣變化自如的境界。
可惜,他醒了,是被二百年前的傳說喚醒?抑或是時候到了?真正的原因他無法知曉,只知道體內凶殘狂暴的本性也被喚醒了。
當他一降臨人世,便將他視為妖魔鬼怪的遮須國人,就算已經過了兩百年,而毒害過他和燒死母親的那些臭道士們雖然也不知已魂飛何方,但他們的子子孫孫,他卻一個也不打算饒恕。
無禮殘酷的遮須國人該死,為了索命,他絕不留情,當利爪撕裂仇人的時候,他感到體內有股倍增的猙獰快意。
身後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響驚動了他,他回身冷瞥一眼,看見一隻雪白的九尾狐狸恭恭敬敬地跪伏在雪地上。
「龍神,小妖來見。」狐狸發出嬌媚的女聲。
「神?」他冷笑。「你從哪裡看出我像個神?」
九尾白狐緩緩立起了身子,化成了一個身形婀娜的女子,杏臉桃腮,秀長的鳳目眼波流轉,艷媚無雙。
「龍本就是上界的神,與我們下界的妖自是不能相提並論。」她狐媚地笑道。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不是神,我是人人口中的妖精邪魔,和你沒什麼差別。」
九尾狐妖艷地睨他一眼,放大膽子朝他走近。「自從山神將你送上鞏額山以後,我就在等你醒來了,你整整睡了兩百年。」
原來救他的老頭兒是鞏額山的山神。他微瞇了雙眼,微微勾動唇角。「山神那老頭兒一定會後悔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