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凝怔怔地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鐵重山,對於他種種的指責,她彷彿沒聽進多少,過半的思緒仍持續的想著他與她之間的事。也許在明顯的感覺到他與她會有這一段牽繫時,她就該毫不猶豫的斬斷,而不是任由事情發展到這樣的情況。除去兩人之間的情感,他們之間還有著殺父之仇、兩派的恩怨……千不該、萬不該,她將自己許給了這樣的人!這是什麼感覺?
既想好好的痛哭一場,又想癡狂的大笑幾聲,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易地而處,她又怎能與仇人之子有任何牽扯?
為什麼她會領悟得這麼晚?
為什麼她會到現在才發覺?她一直以為情感是在理智所能控制的範圍之內的;怎料得到人的情感一點也沒有道理可循,她就是愛上他了……恍恍惚惚,她的神智又漸漸回到了眼前,鐵重山狂怒的眼依然沒變。
「但是,我現在還來得及彌補這樣的錯誤。」他憤怒的表情瞬間轉換,一抹冷酷的微笑揚在嘴角。「只要沒有了你,傲凡一定會回心轉意的,菁菁也可以坐上教主夫人的位置。」
還來不及意識到眼前的危險,鐵重山狠烈的雙掌一擊一拍,結結實實的攻向蘇語凝。毫無招架之力的她被猛烈的掌氣推撞得飛起又迅速落下,前所未有的巨痛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她無力的跌在地上,一口鮮血急湧而出。但她卻沒有因此而疼暈,意識清醒的看著鐵重山再度揚掌。
也好……她不抗拒的面對死亡,鐵重山快速的撲來,而出乎意料的一道人影以更快的速度隔開了那道致命的掌氣,另一人立刻扶起倒在地上的她。
「蘇姑娘?」離心微顫的輕問。鐵長老為什麼下這麼重的毒手?
蘇語凝只是一個嬌弱的名門千金,如何承受得起這種致命的攻擊?
她意識到了扶起自己的是誰,想給這個始終對她和善的女子一抹微笑,無奈力不從心,她無法抗拒那股撕裂般的痛楚……「蘇姑娘!」
沒聽見離心驚慌的大喊,她已昏厥。
兩個時辰過去了,裡頭的人依然沒有半點動靜,守在房外的四人幾乎按捺不住了。
「合生,不要衝動,若是你貿然闖了進去,恐怕連教主都會有生命危險。」悲晨理智的阻止。
蘇語凝一昏厥,離心便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到傲然居,而歡無在擒下失控的鐵重山,將他拘於大牢後也立刻趕來。
那一刻,是四人伴在祖傲凡身邊多年以來,第一次見到他驚慌的表情。蘇語凝蒼白面容上因痛楚而緊鎖的娥眉不曾稍展,原本紅潤的唇此刻泛著血絲,竟不見一絲的生氣。
他把了脈、查看了傷勢之後,便將四人隔絕在房外,不許任何人進入,在房內不斷獎自己的內力輸入她體內,只盼能減緩她的傷勢。
不消多說,悲、歡、離、合亦明白教主用的是救人方式中的哪一種。四人無言的守在房外,不能勸阻、不能代替,他們只能守在這裡,不讓任何人打擾了教主的療程。
兩個時辰了,房內依然沒有半絲動靜,他們誰也無法不擔憂,再這樣下去,也許重傷的不只是蘇語凝,連祖傲凡也會因為耗損過多內力而氣竭,但他們又不敢貿然闖入,只能守在門外乾著急。
奮力抑下即將失去語兒的恐慌,祖傲凡毫不猶豫的取出九轉金丹讓她服下,然後刻不容緩的將她帶回房內,將自己的內力輸入她體內,促使九轉金丹在最短的時間內發揮藥效。沒見到她脫離危險之前,他不會停手。
兩個時辰過去了,她咳血的速度緩了下來,脈象漸漸恢復正常,蘇語凝終於恢復了一點意識,但祖傲凡仍不放心,繼續將內力傾注至她體內。
「不要……耗損……內力救我!」她困難的說。
「別開口。」回應她的依然是一貫冷靜的低沉嗓音。
「不……值得……」
神智已然清醒,卻只能眼睜睜地見他折損自己得來不易的修為,堅持為她進行療傷。為什麼?她是他的仇敵呀,不值得的……沒將她的拒絕納入考慮,在確定她暫時沒有危險後,他才收手。語兒畢竟沒有任何武學底子,太強的外力傾注她體力也會無法承受。
扶著仍虛弱的她躺好,自己坐在床沿,拿起布巾擦拭她汗濕的額角。
「為什麼……耗費那麼多內力救我?」不用說她也知道自己受傷很重,可是他為什麼不惜耗盡多年的修為救她?
對於她的問話,他只是深深的回視她,不發一詞。
「傲凡!」她用力喊,奈何因為失了太多元氣,聲音卻像輕歎似的。她努力抓住他依然輕拭的手,吞下哽咽,「你何必……犧牲自己救你殺父仇人的女兒?」問的是現在,也是昨夜。
「我只是在救我的女人。」他終於揚著低沉的聲音回答,反握住她的手移向自己,在唇邊磨蹭著。
她這麼聰慧,為什麼看不出他的心呢?祖傲凡在心中歎息。
「你一點都不恨我嗎?是我爹罔顧良心,為著虛無的名利滅了靈鳩教、殺了你父親,讓你失去了原本可以擁有的天倫之樂,你為什麼不恨?」
「就為了心中這一點疑慮,才讓你急著逃開我嗎?」他不可思議的問。輕易的看透了她心中抗拒的因素,也讓她再度無所遁形,不能再平靜的詢問他,甚至面對他。「回答我,語兒?」
他突地傾身至她面前,兩人幾乎氣息相接。
她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為何,懦弱的閉上眼睛再度拒絕面對。
難道這不共戴天的理由還不夠嗎?
祖傲凡卻因為她的反應動怒了,她一再抗拒時他的縱容、她生命垂危時他的擔憂,在這一刻盡數化為怒氣為她的不肯面對。
重重的一喘,他用力吻住她的唇,扯開薄被,僅隔著單衣結結實實的覆上她的身子,肌膚之間貼合得沒一點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