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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慕容少遠開口。「我找了你很久,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走?」
雲飛絮不看他。
「你已經開口要我走,證明你不想再見到我,而那晚的情形……」她咬牙。
「我寧願你記得的是雲飛絮的驕傲,也不要你來可憐我。」
「你為什麼這麼想?」
「事實不是很明顯嗎:既然我的存在對你來說只是一種麻煩,那我又何必留下來自取其辱?不必等你厭煩的驅趕,我會很識相的離開。」她嘲笑自己。
「而現在,又多了一項你可以討厭我的理由,我的清白——」
「那不是你的錯!」他只吼。
「是與不是,又有什麼差別?」她終於看著他。「反正你都已經要我走,又何必現在來關心我什麼?慕容少遠,我不要你的同情,不要你的可憐!」她以同樣的聲量低吼回去。
「我沒有!不是同情、也不是可憐。」
「那是什麼?」她反問,深吸口氣。「難不成你是來嘲笑我的?」
「不是!」
他再也忍受不住的攫住她雙肩,真真正正的面對著她。
「你仔細看著我,我的左眼瞎了,再也無法恢復視力,我是一個殘缺的人,難道你不知道嗎?」
雲飛絮愣住了,突來的了悟讓她幾乎發不出聲音。
「你……你就為了這個理由……要我走?」
慕容少遠放開她,背過身走開幾步。
「這個原因就夠了。」他低聲道:「當年,唐門和慕容家訂下了婚約,然而我的未婚妻唐倩蓉卻與同門師弟冉魁生有私情。我應約到唐門下聘,不料卻在當天夜裡撞見他們兩人正裸身……」他一頓。「當時我只覺得自己被背叛了,與生俱來的驕傲在那一刻被狠狠的踐踏在地上,我發怒的想殺了冉魁生,唐情蓉為了保護所愛的男人,以治毒的髮釵偷襲我,而我也重創了冉魁生。」
雲飛絮靜靜聽著,慕容少遠深吸口氣,繼續說下去。
「我們的爭執引來了其他人,在及時施救下,我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左眼卻毀了。唐門原本要重懲冉魁生,沒想到唐倩蓉卻自殺,唯一的要求是請唐門放過冉魁生。」
她沉寂了好一會兒,雲飛絮輕輕開口:「為什麼你現在肯告訴我?」
他一直什麼也不肯說,孤傲的放任所有人猜測,寧願被誤會也不多加解釋。而她——還能再冀望一次嗎?
慕容少遠僵著身子,閉口不答。
雲飛絮下了床,走到他面前,盈然大眼裡含著淚光。「你為什麼來?」
「我……」從她泫然的眼波反射下,他看見了自己早已不能掩藏的愛意,幽幽長歎。「我放心不下你。」
沒有親眼看見、親耳聽見、親自感受到她的完好,他無法說服自己寬心。
「少遠,你看著我、告訴我,你心裡……真的沒有我嗎?」她咬住唇,忍著淚水不願滴落,不自覺地低啞了聲音。「只要你說,我會死心。」
「我……」
不,他說不出口。
他怎麼忍心再傷害她?尤其在見了她方才惡魘未退的脆弱後,他再也無法容許自己將無情的話說出口。
他遲疑著,而雲飛絮在他掙扎的神情裡已看出更多。她伸出纖細的手,撫上了他的眼罩,引來他身軀一陣僵硬;然後,她扶著他的肩膀,踮起腳尖在他左眼印下一吻。
「少遠,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她的淚流了下來,在重新站定的同時,讓他看了明白。
她吸口氣,淚霧氤氳雙眼,嗓音微微瘖啞。
「你以為,我的感情是建立在薄弱的美麗外表上嗎?如果是,在你我相遇的時候,我不會對你動情,你以為,遇到比你俊朗懾人的男子,我就會動心嗎?如果是,能惹我傷心的,不會是你——」
「雲……」他激狂難抑的吻住她,再堅強冷硬的心也在她的淚水中失去了防備。
雲飛絮低聲嗚咽道:「我不要世間第一的男子,不要俊逸動人的再世潘安,不要呼風喚雨的霸王,不要不要全天下任何一個男人,只要你慕容少遠。你懂嗎?」
他的自卑是多麼的不需要,她要讓他認清這一點。
「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不要因為面貌的殘缺、己身的自卑而推開我。少遠,你不能以你認為的幸福來衡量我,如果不是我要的那個男人,那麼再令天下人艷羨的幸福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
「飛絮!」他狠狠地抱住她,兩身緊貼得沒有任何一絲空隙,他用力得幾乎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她不抵抗的任他摟著,纖細的手臂也環住了他的腰桿。
「你還要我走嗎?」她抬起頭。
慕容少遠終於露出了笑。「你走不了了。」
在知道她的心裡只有他的們況下,他如何能再放開她?早先有的自卑也在她的傾訴與無悔中消失殆盡。
雲飛絮緊繃的心弦在聽完他的回答後,終於放鬆。她偎入他懷中,聽著那今後只屬於她的心跳。
因為放鬆,倦意襲上了她;而他看出來了。
「如果我睡著,你不可以走哦,我會怕……」在他的胸膛中埋得更深,她咕噥著。
「嗯。」他摟著她到床上,而她抱著他不肯放開。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雲。」
「嗯?」
「嫁給我好嗎?」
「要等……」
聲音不清不楚的隱去,慕容少遠一僵。
「等什麼?」
瞧清楚懷中人兒的面孔,發現她已然沉眠,他只得歎口氣,決定明天再問清楚。
漫漫長夜,他們終放不必再分隔兩地,各自黯然神傷。
雲飛絮的唇角悄悄揚起了笑。
她真的睡著了嗎?呵,那可不一定。
慕容少遠害她掉了不少眼淚,她會這麼乾脆就答應成婚嗎?哦,不,至少在師兄的事沒解決前,她是不會點頭的。懷著惡作劇的心思,她終於睏倦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