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傷害自己的念頭。」他沉聲道,表情認真無比。
「那麼你也不要替我擋。」她以同樣堅定的眼神回視他,掙開了他的掌握。「別以為對我好就可以改變什麼,毀家之恨我不可能忘記。」
「我從沒要你忘記。」相較於她的激動,他顯得平靜許多。「梅影,你不需要覺得欠我什麼,那些蒙面人的目標本來就是我,你是被我牽連進來的。」
梅影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要再這麼做。我仍會殺你,我對你的恨,不會因為你救我一次而減少。」說罷,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恨嗎?」慕容少祈苦笑,「只要你留下,是恨也無謂……」
※※※
梅影本來想直接回房,但一出房門,卻看見高繼停在轉角的迴廊處,像是在等她。她遲疑了一下,朝他走過去。
「梅姑娘。」高繼的確在等地。
「有事嗎?」
「我身為下屬,或許不應該多說什麼,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冷靜一下,仔細分析二少這個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
「如果你肯放下先入為主的觀念,就應該看得出來,二少不是你所恨的那種心狠手辣的人。」高繼不能明說,只能暗喻,希望她聽得進去。
梅影冷笑道:「你是他的護衛,自然會替他說話。我與慕容少祈之間的恩怨誰也無權插手,除非——」她犀利地看他。「除非你也是當事人。」
「我的確是。」高繼點點頭。
梅影面色一冷。「那你也是我要殺的人!」
她轉身就走,一點餘地也不留,高繼當場愣住。
一個女孩兒家怎麼會有這麼硬的脾氣?如果二少中意她,那麼二少往後的日子肯定不太平靜,而他身為二少的護衛,有可能不遭池魚之殃嗎?
想到這裡,高繼不由得為主子和自己深深哀悼。
第七章
梅影關上房門,想起了她剛回家的那一幕;那種震撼與痛楚,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在她離開時,梅莊還是一個眾人和樂融融的莊園;在她聞訊趕回時,梅莊卻已成了一片廢墟。
只不過是短短幾日,她所熟悉的家園不見了,天地之間,彷彿只剩她一個人她站在門口,呆立了好久。
這……是她印象中的家嗎?
欣欣向榮的花草只剩一片枯黑,滿園的人聲只留陣陣空寂,放眼所及儘是空蕩淒清。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意識到自己再也沒有親人、沒有家可回的時候,她連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整顆心像被掏空了,無法再有反應、有感覺;她不知道自己呆愣的跪在地上多久,只知道,她再也見不到慈愛的父母了。
她後來還是沒有哭。她哭不出來啊,若說「哀莫大於心死」,她大概就是心死了,才會欲哭無淚。
日昇月落,她一個人癡癡的留在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梅莊,對一切都沒有反應。
她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有一瞬間,她想死,只要能再見到父母,她真的願意就這樣死去。
她衝動得想自刎,但一陣冷風吹來,驀地吹醒了她的理智。
梅莊為什麼會出意外?
她綜合自己在路上所聽來的各種傳聞,當結論指向慕容世家時,她決定復仇。她可以不要活,但不可以讓殺人者就此逍遙無憂,所以她來到了慕容少祈身邊。
她要毀掉梅莊的人付出代價,這是她活下來唯一的目標。
她不可以再猶豫。想起慕容少祈,梅影閉上眼。她不能……絕對不能心軟。
※※※
郭再武領著一批人回到武揚鏢局,交代各人下去休息後,他直接前往父親的書房。
「爹。」
「武兒,你回來了?」郭順天停下筆。「找到慕容少祈了嗎?」
郭再武點點頭。「找到了,孩兒也已經和他動過手。」
「結果呢?」
「我們合多人之力圍攻,慕容少祈仍是立於不敗之地。不過除了高繼外,他身邊還多了一名陌生女子,我試探了一下,發現慕容少祈對她頗為關心。」
「怎麼說?」
「在動手的時候,他一直分心關注那女子的動態,當我把目標轉向那個女子時,他甚至用自己的手臂替她擋下一劍。」
「有這種事?」郭順天忖道:「那名女子是慕容家的人嗎?」
「還不清楚。」
郭順天想了想。「武兒,明日慕容少祈便會到達這裡,你負責去接他來,為父的要親自會一會他。」
「是。」
「去接誰?」書房的門冷不防地被推開,一名嬌俏中帶有幾分英氣的少女奔了進來。
「瑛兒?!怎麼不敲門就進來,爹教你的禮數都忘了嗎?」郭順天皺眉看著少女,但口氣卻無半點責備之意。
「爹,人家一時忘了嘛!」郭再瑛吐了吐舌頭。
郭順天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他這雙兒女,為什麼沒有一個像他呢?
「爹,你要大哥去接誰?」一見安全過關,不會被責備了,郭再瑛話鋒一轉,回到原來的問題。
「是慕容家的人,也是我們的托鏢人。」
「誰啊?」
「慕容少祈。」
「慕容少祈?!」郭再瑛眼睛一亮,立刻道:「爹,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麼?」郭順天明顯的不贊成。
「去見見慕容少祈呀。」她回答得很順。「爹,慕容世家的人個個名揚天下,我想去看他是不是真有什麼值得別人讚揚之處。」說真的,慕容世家的事跡她聽過不少,早就對這個家族好奇不已了。
「爹,瑛妹既然想去,就讓她去吧,反正只是接人罷了。」郭再武知道妹妹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個性,乾脆幫她說話。
郭順天想了想。「好吧,但你可得聽你大哥的話,不許惹麻煩,否則下回爹就不再讓你出門。」
郭再瑛一聽請求成功,立刻笑逐顏開。「謝謝爹,我一定會聽話的。」
深夜,一道黑影悄悄地接近慕容少祈的房門。
黑影在門外佇立了好一會兒,才動手撬開門,閃身進入後又迅速掩上門,悄悄潛近床幔。
透過床幔縫隙,只見慕容少祈合眼躺著,受傷的手臂露在棉被外,另一隻手則規矩的橫放在腰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