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些事是真真實實的發生過!」他別開眼。
在他調轉視線的那一刻,駱問曉真真確確的瞧見他的傷痛。那像是永遠也無法平息般的傷痛燒灼了她的心,讓她心痛不已。
她明白,說得再多也沒用。除非他能真正放下心中怨懟,否則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真誠相處,而他待她……永遠是交雜在愛恨之中。
「你……珍惜過我嗎?」
「若不珍惜,不會與你成親。」他遲疑一會兒才走向她,這次她沒再退後,任他摟住了自己。
她揚起一抹淒清的笑。「但這份珍惜,卻不足以消除你心中的恨與怨,對嗎?」
「問曉?!」他皺起眉,隱約感覺不對勁。
駱問曉將臉埋入他懷裡,雙手緊緊攀住他,汲取他身上的暖意,因為她突然覺得好冷好冷。
「向天,我真的很愛你……」交託了身與心,她的感情,早已涓滴不剩的投注在他身上了。
楚向天一顫。「我知道。」
駱問曉掉淚了。
夫妻關係,可以因成親而立,在一紙休書中廢止;但父女不同,只要她活著一天,血緣之親永遠都不可能斷。
她希望解開他心中的怨,希望他能放下過往的恨,但她終究失敗了。
她雙肩輕顫,不言不語的模樣讓楚向天有一些擔心。
「問曉?」她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向天,我好冷……」她聲音哽咽,益發顫抖地道。
「你病了嗎?」
忘了剛才的堅持、忘了所有的爭執,楚向天抱起她往溫暖的床上去。
「你躺著,我找大夫來看你。」說完,他急著就要去找大夫。
「不要!」她緊緊抱住他,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不要走,我……我沒有病,你陪著我……不要走、不要走……」
舊痕猶在,新湧出的淚珠又不斷滑落,她只是楚楚可憐的瞅著他。
「好。」楚向天摟著她,也脫鞋上榻。
她的淚,令他亂了方寸,他輕吻著她,一舉一動都含著濃濃的心疼與安慰。
他的神情不再冷硬,柔了嗓音低喃著:「問曉,別再與我爭執了,好嗎?只要安心當我的妻子就好。」
回應他的,是她不停掉落的淚……
***
怎麼回事?
雲飛絮偷偷望著飯桌上那對沉默進食的夫妻,她不在他們面前晃的這幾天,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先說說她那個漂亮的師嫂好了。一雙又紅又腫的眼,明顯就是哭了一夜後留下的「鐵證」,而那張俏臉更是蒼白憔悴,整個人像是失了魂般,有一口沒一口的扒著飯,菜卻完全忘了夾。
再說說她那個師兄。他是沒有多憔悴啦,可那眼神也是黯沉的,眉宇之間更寫著大大的「愁」字。只不過他還能正常的吃食,並且關照到身邊那個忘了夾菜的妻子。
這種樣子,既不像吵架,也不像兩個人已經到了相敬如「冰」的地步,那……更不可能是正常夫妻會有的樣子吧?!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原本打算對師兄提起的「私事」,看來得緩一緩了;她還是先弄清楚這對夫妻到底怎麼了才是真的。
用完早膳,楚向天照例往如意樓去處理公事,走時不忘交代妻子回房補眠。她幾乎哭了一夜,也讓他陪著她一夜沒睡;他是練武之人,一夜未睡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但她不同,他不願她傷了身子。
這情形看得雲飛絮更加糊塗了。
這哪像鬧彆扭的模樣?但他們之間確實有問題,她該怎麼找出癥結所在?
師兄看來心情不佳,這個時候去問他不會有什麼結果;同為女子,她相信師嫂那兒會比較好下手。但是師嫂眼睛已經腫成這樣,要是她再去追問,難保不會讓人家哭得更嚴重。
雲飛絮左右為難的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由駱問曉那兒下手。讓師嫂先休息一個早上好了,等過了午膳時間,她再去拜訪「向天居」。
***
午後的天空很晴朗。睡了一個早上,駱問曉的精神已好了許多,用過午膳,她單獨在向天居的花園中散步。
「嫂嫂。」雲飛絮笑著走向駱問曉。
「是你呀,小絮。不忙嗎?」她笑了笑示意。向天每日都有公事得處理,而她身為二堡主,也是忙的。
「不忙。」雲飛絮的笑容宛若燦陽,不帶一絲憂愁與勉強。「堡外的公事有師兄和莫大哥頂著,我只需要看著堡內的小事就好。」
這樣說其實太謙虛了。若對楚雲堡沒有相當程度的瞭解與熟悉,她又怎麼能專挑眾人疏忽的小地方補全,讓楚向天與莫算沒有後顧之憂。
駱問曉瞧著她,若有所悟的笑了。「園子裡太陽大,我們到亭子裡坐會兒。」
「好呀。」雲飛絮從善如流,兩人並肩走向花亭,一同坐了下來。
「你是特地到這裡來找我的吧?」駱問曉開門見山地說。
雲飛絮也很直接的點頭。「對呀,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她的直爽,反教駱問曉怔了一下。
「我很好奇,你與師兄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她閃避著問題。
雲飛絮正色說道:「嫂嫂,或許你會覺得我多事,但師兄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他的事我無法不關心。我不懂,前些天你們還說說笑笑,為什麼今天卻突然變了,各自心事重重,你哭得很慘,師兄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
「我們……」駱問曉咬了咬下唇,閉上眼。「我們也許真的是……有緣無份吧。」
「因為駱、楚兩家上一代的糾葛?」雲飛絮會意的接了下去。不說仇怨而說糾葛,似乎更為恰當吧。
駱問曉落寞的站起身。「他恨我爹,但我爹並非他口中的背義之人,為什麼他不聽我的解釋呢?」
「因為那是他賴以生存的力量,若沒有了它的支持,他根本撐不過這麼多年的苦。」雲飛絮看著她。「我和師兄是一起長大的,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像親兄妹一樣深厚;他要報仇,所以在他藝成之時,我就陪他下山,用五年的時間幫助他完成復仇計劃。」她頓了頓,又道:「我一直希望師兄可以擺脫仇恨。在臨安,他遇上了你,當他還不知道你是駱家人的時候,他是十分高興的,那是我在師兄臉上看到的第一個真心笑容。嫂嫂,如果師兄心裡沒有你,他不會因為你而亂了方寸,更不會放棄他要毀了駱家的計劃。他只是還沒想通一些事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