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劍一動也不動,月靈卻嚇住了。她只是想阻止他的輕薄,沒有要傷他的意思,可是她卻用匕首劃傷了他……
她心口驀然一揪、手腕鬆開,匕首掉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狂劍看著她刷白的臉。「你……居然傷了我——」他不怒反笑,但神情裡滿是悲愴。他惟一深愛、重視她更甚於自己的女人,如今視他為仇敵。半個月前,她還柔順地依偎著他,半個月後,她卻以匕首殺他。
他忽而放聲大笑。「常喜,你夠狠。」讓他深愛的人來殺他,教他無從防備,也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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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狂劍大笑過後,他離開了小屋。
月靈沒有乘機逃走,看見他痛苦,她不但開始內疚,而且覺得心痛。他真的是她的仇人嗎?為什麼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下意識裡,她並不仇視他,剛剛刻意將他當成仇人,防備他、攻擊他,她只覺得痛苦。紅色的嫁衣被狂劍憤怒地脫下,幸好她還穿著素色的中衣、一層較薄的單衣,最後才是貼身衣物。
入了夜的小屋裡溫度變得寒冷,她抓來他的灰色外袍裹住自己,整個人蜷縮在床柱旁。
他會不會就這麼丟下她,自己一個人走掉?想到狂劍可能一去不回,月靈的心一陣一陣地揪疼起來,淚水刺痛了雙眼。「狂劍……」她不自覺地低喃。
就在她猶豫著該不該離開的時候,小屋的門突然被打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狂劍的身影也出現在門邊。
「狂劍!」她訝然的低呼裡滿是如釋重負。
狂劍沒有看她,只是將手上的紙包放在桌上。轉身將門關上之後,他打開油紙包,裡頭食物的香氣立刻飄了出來,月靈突然感覺好餓。從早上離開常府後,她一直沒有進食……但她接下來看見了他手臂沒有包紮,也沒有上藥。她伸長腳,下了床站立著。
「過來吃一些東西。」狂劍低沉地出聲,沒有情緒的臉和語氣讓人猜不出喜怒。
她向他跨了一步。「你的傷……還沒有上藥。」
「無所謂。」他不在乎,將飯菜擺放好之後,轉身走開。
「你……你要去哪裡?」看見他要走,她立刻問。
「外面。」丟下兩個字,他沒回頭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月靈咬著唇,強忍喚住他的衝動。她無緣無故地劃傷了他,他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月靈不停地吸著氣,要自己不可以因為他的冷漠就傷心,那一點道理都沒有。他是她的仇人,她不應該對他覺得抱歉,也不應該為了他的傷沒上藥而擔心,更不應該……對他在生氣地跑開後,還記得為她帶食物回來的舉動覺得感動,她是被他強擄,來的,他要負責她的食住也是應該。
可是……為什麼她卻什麼怒氣都沒有,只感到想哭?他沒有丟下她,他還是回來了……
月靈坐在擺滿食物的桌子前,看著這些熱騰騰的飯菜,想到屋外快到冬天的低溫,這附近沒有人家,不知道他是從多遠的地方替她帶回食物,還用什麼方法維持這些飯萊不會冷掉。一股酸楚迅速湧上來,含在眼眶的淚也開始掉下。
她的抽噎聲很細微,跟屋外冷風的呼嘯聲相比,根本不能算是聲音,但他就是聽見了。狂劍一開門,就看見她佈滿淚痕的蒼白容顏。
月靈呆了一下,回神過來,立刻低下頭,用手背擦著臉。
「我……我沒事……」她還沒說完,人已經被摟入一堵寬厚的胸膛裡。
月靈抬起頭想抗議,但一發現他關心的眼神,才停了的淚又開始往下掉。狂劍粗魯地將她的臉往懷裡塞。
「別哭。」
她顫動著肩,抽抽噎噎的低泣聲不斷傳出,好一會兒,她才又停了淚。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抬起她的臉,拿出絹帕沉默地為她擦著淚,熟練的舉動像是他已經做了幾百次。她默默地任他擦完淚,然後拉住他的手臂。
「對不起。」她低語,望著他臂上已經乾涸的血跡。「我不是故意的……」
「不礙事。」他簡短回道,「你吃點東西吧。」他再度要退開。
「你也一起。」她拉住他的手。
狂劍看了她好半晌,唇邊揚起一抹冷淡的笑容。「你不怕我了嗎?」
「不怕。」她抑下紛亂的心跳。
「是嗎?」修長的手指從她腰際往上拂,停在她胸口。他熾熱著眼神望住她,她沒有退縮。
「你不會傷害我。」她突然有了這種篤定。
「是嗎?」
月靈深吸口氣,決定不被他的冷漠給嚇倒。
「你的藥放在哪裡?你的傷口必須上藥。」
「死不了。」他收回手,淡漠地說。
「是我誤傷了你,讓我幫你上藥,就當是讓我安心好嗎?」她請求道。
「那麼快就忘記我輕薄你的事實嗎?」他在笑,但眼裡沒有一絲笑意。「我是你的仇人,不管我想做什麼,你都阻止不了。一頓飯菜就可以收買你了嗎?」他一步步逼向她,大掌托在她腰上游動著。
「你不是那種人。」她握住他的手,讓四隻手掌交握住,眼神堅定。「真的要傷害我,你可以輕易做到,可是你沒有,只是照料我的傷、照顧我的需要。」真要輕薄她,他可以做得更徹底,但他沒有。奇怪的是,她居然可以領會到他的想法與一個舉動後面所代表的意思。她的自保一定讓他難受,否則他不會用這種言辭來保護自己。
「狂劍,我們真的是仇人嗎?」她脫口問。
狂劍深深看著她,臉上的冷淡慢慢退去。
「是或不是,由你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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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爺迎親的隊伍裡,至少有兩百名的護衛,然而一個狂劍就足夠使這些護衛死傷過半,連平王爺自己都難以倖免。月靈被劫走後,平王爺派人回京城通知常喜,再派另一組人去探查狂劍的下落,自己則與那些受傷的護衛到城外的驛館留宿。
讓隨身侍衛替他的傷口上完藥後,平王爺揮退所有人,一個人在房裡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