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先生,這是令妹在日本的住址。」方韋昕遞出手上最後一張資料。「無論你決定怎麼做,請先考慮到,令妹已經是個成年人,她有足夠的能力為自己作任何決定;另外,如果你還是決定到日本帶回令妹,那我可以直接將結果告訴你,你不可能如願。」
「為什麼?」聽見她最後一句話,殷慕謙抬起頭問道。
「能夠成為一幫之主,他的個性中必然帶有一些獨斷與不容置疑的霸氣,石川徹既然要了令妹,便不可能輕易放手。」
「但我一定要帶回小霏。」她是他唯一的妹妹,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她一個在外頭。
方韋昕笑了笑。
「在去日本之前,我建議你和令尊、令堂先到醫院做骨髓檢驗,那對你的日本之行應該會有幫助。」能夠讓石川徹放行,只有一種可能。如果殷慕謙不太笨,他應該猜得出來。
在方韋昕的笑容中,殷慕謙的確想到了。
「但若行不通呢?」
「你知道復安醫院吧?」在殷慕謙點頭之後,方韋昕才繼續道:「在你們全家人做了檢測之後,我也會請瑩調出所有骨髓捐贈的留存資料,希望能找到可以救令妹的方式。」
殷慕謙點點頭。「我明白了,謝謝你。」
「不客氣。」
殷慕謙先行離開。
這個方韋昕看來年輕,卻有著最冷靜、細膩的心思,難怪她能在保全界號稱女諸葛;連從未見過面的人,她也能下七分定論。雖然接觸不深,但他對方韋昕卻有著相當高的評價。
邊下電梯,他邊想著,無論如何,他會將小霏帶回來。
☆ ☆ ☆
「天氣愈來愈冷了。」才說了這一句話,一件外套便披上她的雙肩。
穩了病情,殷書霏堅持著不願待在醫院,石川徹便帶著她回到留宿的溫泉區;在清醒的那一刻被喚出的求生意志,並不若她預期中的那麼強烈。
兩天兩夜的失蹤,恭子的焦急在看見石川徹與殷書霏同時出現的那一刻,全數化為無盡的幽怨;在石川徹仿若無人的專注姿態中,她只得退到一旁,獨自黯然。
此刻,石川徹與殷書霏雙雙站在前頭,看著一片秋風葉落的景致,石籐深智退在一定的距離之外仍盡責的守護著,而恭子就站他的身邊。
「再盛的繁華,終有落盡的一天;只是不知道,這樣的一遭算是什麼?」出院後,石川徹一直守在她身邊;知道她沒有接受療程的準備,他竟也不多說什麼。
「如果找不到一個應該為自己的理由,那麼,就為一個不能失去你的人如何?」他執起她素白的手,依然狂鷙的眼直盯著她。
「世間……有誰真的不能失去誰嗎?」她低語。
貪戀他的溫暖,她的心版漸漸塗上他的影於,她也許想留下來,但卻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有足夠的勇氣。
「有,只是你不肯懂。」他逼視她。「書霏,即使知道自己愛上了人,你也不能夠為了所愛的人多一些勇氣、多一些求生意志嗎?」
她不求生,也不求死,只想這樣活著,他懂。
他生平不曾強烈得想要擁有過什麼人,她是第一個,他是不會放開她的了;但她卻是這麼的不可捉,纖弱得一如風中的櫻花,稍一不留神,那飄在手掌上若有似無的重量就要消失,教他怎麼能不心驚?但他不要放,她是他的,誰都不能奪走。
「我想。」她說著,「可是,我也怕,我無法承受失敗的後果。如果終究不能留下,我寧願留住現在的時間,直到我必須離開的時候。」病院裡的脆弱與渴求不復見,留下的是她一貫的任性。
她自私,所以貪求著此時此刻的溫存,不願去想若是失去她,他會承受什麼樣的痛苦。
「連我都不能留住你、令你改變心意嗎?」一個甘願為她付出所有、為她戰鬥的男人;他能與天爭、與命鬥,卻萬萬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在一個女人的手上栽得那麼重。
她的病發,引出了他連自己都驚詫不已的濃烈情愛,只為她而起的獨佔情愛。
扶著他的肩,殷書霏為難又祈求似地看著他,咬著下唇說不出什麼。
石川徹驀然一笑。「也好,如果不能為我,那麼,你就不許為了任何人改變心意。書霏,我不強迫你接受治療,但是我要你知道,不論你變成什麼樣,我永遠都要留住你,即使入了黃泉之路,我一樣都要你在身邊。」
☆ ☆ ☆
崎川社的總壇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如果我們合作,未來日本黑道的霸權,將只屬於我們。」
男人輕笑。「你那麼肯定自己的能力足以令石川徹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現在不能,不代表以後也不能,更何況,我的確有能力可以與石川徹抗衡。」
「是嗎?」男人十分懷疑。
豐川俊也同樣不置可否的一笑,相信眼前的人會做最明確的選擇。
「可惜的是,我不想與你合作。」在他驚詫的眼神中,男人聳了聳肩,做了這樣的回答。
「你……」
「不必老羞成怒。」男人依舊是一副不疾不徐、吊兒郎當的模樣。「基本上,崎川社對當霸主沒有興趣,而我,更不想找那麼多事來累死自己。」
身為三大黑幫之一之首,他每天要知道的事比牛毛還多,要是真的又併吞了一個地盤,他不是永遠和自由無緣?!他又不是笨蛋,幹嘛找事情來虐待自己。
豐川俊也陰鬱地看著那個避「多事」如蛇蠍的男人,他不相信,竟然會有人將到手的名利權勢往外推。
男人則是玩味地看著他。
「你們之間的內鬥我不想介入,更不可能和你合作,成為你鬥爭中的一顆棋子。」男人笑笑地將他的心思計謀一語道破。
豐川俊也的表情閃過一絲狼狽,隨即又恢復成莫測高深的冷然。
「我懂了。」他站起身。「今天合作不成,我們不是朋友,但我也希望我們不會是敵人。山口組裡也許有些不合,但卻也不容許有人乘隙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