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句低喚來自前方,影彤驚喜的轉回目光。
「靖!」她想也沒想的擺脫掉「障礙物」,衝向靖愷的懷裡。「怎麼來了?」傍晚的風有點涼,她安適的躲在他懷裡。
「出來散步,然後接你回裴園。」擁著她,讓他冷寂的心又一寸一寸活了過來。
「冷大哥。」何鴻宇看見來人,一愣之後才發出聲音。他第一次正視這個人的存在,自己戀慕十多年的女孩,就這麼安適的倚在他懷裡,一點排斥猶豫也無,令他不由得又羨又妒。
冷靖愷淡淡的點頭,摟著影彤往回走。
「小彤——」望著他們相契的背影,何鴻宇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靖,你怎麼出來了?」兩人並肩行走,回來的這幾天,冷靖愷能不出門就一定不會出門的。
「你去找昕,我想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所以就先出來等你了。」對她,他永遠平和如初。
影彤對著他一笑,走沒幾步,突然停下腳步。
「靖,你還記得那裡嗎?」指著不遠處公園裡的溜滑梯、蕩鞦韆等,影彤偏著頭笑問。
「當然記得。」
從那一年她被裴家找回開始,他也被收養,那時的影彤誰也不要,偏偏就愛粘著他,只要一下子沒有看見他,便會驚惶失措的開始尋找,非要找到他不可,就連裴爺爺來勸也勸不聽。
那時的他仍然是人人眼中的不良少年,成日成夜的以打鬥為樂事,即使搬入裴家,他亦沒有收斂他在外的行為。然而裴的依賴讓他開始覺得也有人需要自己、真心真意的只為他這個人而已。
後來他漸漸改變了在外面逞強鬥狠,有越來越多的時間留在裴園裡,陪她讀書、寫功課、教她打架、教她學著保護自己。常常在有空閒時,他就帶她到公園裡玩,抱著她溜滑梯、抱著她蕩鞦韆……
那是他這一生中最快樂平和的時光。
「走,我們去蕩鞦韆!」拉著他的手,影彤立刻往公園站去。
一人坐在一個鞦韆上,影彤擺好了準備擺盪的姿勢。
「靖,看誰蕩得高!」
如同她後來漸漸長大,他不再抱著她蕩,而在她學會控制鞦韆之後,他開始和她比賽誰蕩得高。一瞬間彷彿回到那段沒有憂愁的時光,他揚起笑容,起而真追。只有裴,能上他毫無防備的輕易露出笑容。
「哇,好高……好高……」影彤的笑聲不斷傳出,她笑得恣意,一頭長髮在空中飛揚,一點也不在意鞦韆的高度已與頂上的欄杆齊平。「哈……」頭髮飛到眼前遮住視線,她放開左手想要拂開,不料左右失去平衡,她的笑聲嘎然而止,整個人從鞦韆上掉了下來。
「裴!」冷靖愷立刻跳下鞦韆,落下的位置正好接近影彤下墜的身體,一手將蕩來的秋韃穩住,他帶著影彤到一旁坐下。「裴,怎麼了?有沒有嚇到?要不要緊?」他著急地問。
影彤摀住臉的手掌忽然翻開。
「沒事。」她仰起臉給他一個笑容。
冷靖愷確定她沒事之後,才吐出一口氣。「裴,你真的嚇到我了。」他緊擁住她,平緩自己受驚的心。
「沒事的,靖,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只知畏畏縮縮躲在你後面的小女孩了,我有能力可以保護自己的。」
「無論你怎麼變,永遠還是我的裴,唯一會令我牽腸掛肚的裴。」就坐在草地上,她靠在他身上,一同看遠方的落日。
「不管時間經過多久,你也是裴心中唯一的靖,誰都代替不了。」她的雙手穿過他的腋下,圈抱住他的胸懷,讓兩人的心緊靠在一起。仰著臉,他的沉鬱讓她想起他心中的苦。
靖愷低下頭對她一笑,氣息拂上她泛紅的頰。他的裴呵,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比這一刻更令他珍惜的了。
※※※
「鴻宇,怎麼了?」
何中益原本閒適的坐在客廳裡喝茶、看報紙,聽見開門聲抬頭一看,卻發現兒子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爸。」連招呼都顯得有氣無力。
「鴻宇,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沒精神?」
何鴻宇走到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雙手抱著頭。
「爸,當年你是用什麼方法讓冷靖愷心甘情願離開的?」他悶悶的問。
「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今天下午我遇見小彤了,她連讓我送回裴園都不肯,後來冷靖愷一出現,小彤就立刻跟著他一起離開。」
何中益靜靜地聽著。
「爸,」他抬起頭。「告訴我,用什麼方法可以讓冷靖愷徹底的從裴園消失?」他不想再看見冷靖愷和小彤相依的景象。
「冷靖愷從十幾歲開始就是不良少年,也不知道什麼好運讓他碰上小彤,讓小彤對他死心塌地的,也許他才是那個真正綁架小彤的人。」
「綁架?!」何鴻宇訝異極了。「怎麼回事?」
「小彤六歲的時候曾有一次與家人走失,那時候幾乎動員了整個軍、警兩界的勢力去搜尋。後來裴家接到了勒索的電話,歹徒要求一千萬交換人質。說也奇怪,打那通電話的人之後就沒再打來,我們足足找了半個月,幾乎把台北市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了過來,才發現小彤竟然和一個不良少年一起,而那個不良少年就是冷靖愷。
「那時的他打架滋事,進出警局都不知道幾次了,他所有的親戚沒有人敢收留他。我們推測可能是他綁走了小彤,但是一個才十四歲的男孩是不可能策劃出那麼周詳的計劃的,於是我們認為他應該只是個幫手而已,真正的主謀者另有其人。
「當我的人把他和小彤帶回警政署時,小彤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他,只要一沒看見他,就開始哇哇大哭,一直摟著冷靖愷不肯放,誰敢對冷靖愷不客氣,小彤就立刻站出來,說什麼也不肯讓我們問他口供。後來裴老師出現了,小彤終於肯點頭回家,可是要冷靖愷一起回去,否則她就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