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巡無奈地搖搖頭,開口問道:「你跑去妓院門口作啥?我不覺得它長得像法雲寺。」
「我肚子餓了,所以跑去化緣。」官水心隨口應了兩句,也沒看他,全部的注意力還放在那張地圖上。
「你……跑去妓院門口化緣?」他眉毛挑得老高。
官水心這才抬頭看他,木然地說:「妓院……」努力在記憶範圍搜尋這兩個字的意思,她怎麼從沒聽師姑們提到有關「妓院」的事情?它是個很特殊的地方嗎?
為什麼不能在那裡化緣?
邵巡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壓根兒就不知道妓院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找那種地方化緣,難怪你會被人趕出來。」他嘀咕道。
「可是師姑說,化緣要找人多的地方,我是看那家店的生意挺不錯,進出的人也很多,才會挑它的。」
師姑,師姑,又是師姑,他已經受夠了她口中的那些寶貝師姑,他真懷疑她們到底有沒有大腦。
哦不!他在心中修正道,她們可能連小腦也沒有。
官水心會出這些奇怪的狀況,她們必須要負一半的責任。
「你站在那裡,客人看到你哪敢進去呀!」邵巡暗忖,他們可能會因此感到良心不安。
「我站在一旁又沒有擋到他們的路,可是他們的反應就跟你一樣,大驚小怪的,好像我偷了他們的錢一樣。」官水心覺得很無辜。「阿彌陀佛,我只是想吃頓飯而已。」
邵巡頓了一下,突然不悅地咒了一句:「該死!」官水心看著他突然開了門,就往樓下大步走去。過沒多久,邵巡端了一盤飯菜上來。
「哇!謝謝。」官水心歡呼一聲,毫不考慮地就吃了起來。「我真的好餓。」
「如果你不是幸運的剛好又碰到我,看你怎麼辦?」
他拿了瓶酒,跳上窗台隨意而坐,看著她一臉快樂滿足的吃相。
官水心微微偏著頭,衝著他開心地笑道:「可是我遇到你了呀!」隨即又低頭專心品嚐這遲來的晚餐。
本來他聽到這樣的回答都會不由得生氣,但此時,邵巡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她那燦爛快樂的笑靨所吸引,不禁有些失神,他第一次看見這樣毫無保留的笑容——單純,而且充滿了信任。
察覺到內心異樣的感覺,邵巡趕緊將視線調往窗外,強迫自己去欣賞皎潔的月色。
他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她可是一個尼姑耶!
邵巡獨自喝著酒,思索這個惱人的問題,為什麼他老是會忘記它是個尼姑呢?
事實上,大多時候他甚至感覺不到她身上有出家人的味道,頂多只是個有心向佛的單純女孩罷了!而且是屬於「極」單純的那種。
不過她倒是擁有相當執拗的脾氣。
思及此,邵巡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了起來。
「你別坐在窗戶上,好危險,掉下樓去怎麼辦?」官水心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下來,他老是睡在或坐在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邵巡聳聳肩,又喝了一口酒,沒移動身體。
「你在喝什麼?」她好奇地問。
「酒,你想喝嗎?」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官水心連忙用力搖頭,告誡道:「你實在不應該喝酒,師姑說喝酒是不好的,尤其對男人而言,更是糟糕。」
「哦?怎麼個糟糕法?」他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酒,問道。她那些寶貝師姑不曉得又跟她說了些什麼?
「男人會酒後亂性!」
噗地一聲,這回他一口酒直接噴出窗外,人也差點從窗戶摔出去,他忍不住倚著窗欞哈哈大笑了起來。
官水心面不改色地繼續說道:「到時最痛苦的人就會是我,而且你可能就會開始不能控制的亂吼亂叫,製造很大的噪音,把全部的人都給吵醒。」
聽她曖昧又露骨的說明,更是讓邵巡笑得不司遏抑,她可真是處變不驚。
「那麼,你不怕嗎?」他饒富興味地問,其實他才不相信她會真正知道男人亂的是什麼性。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喝。」
她確實也走向他,準備拿走他手中的酒瓶,可是邵巡動作更快,連人帶酒立刻跳到窗外的大樹上,並且以勝利者的姿勢朝她嘻皮笑臉。
官水心撲了個空,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靠窗戶非常的近,她反射性地退後幾步,才有點不甘示弱地說:「你怎麼像個猴子一樣,老是在樹上跑來蕩去的。」
他悠哉地在樹上坐了下來,大搖大擺地在她面前喝起酒來,他甚至故意做出猴模猴樣的搔癢動作。
官水心瞪了他半晌,氣得轉過身走回桌邊,不想理他。男人一喝了酒,果然就會胡亂地使性子,說都說不通。
算了,她還是繼續吃她的晚餐吧!就讓他當個「酒後亂性」的男人好了。
隨他高興!
※ ※ ※
同一時間,在熱鬧華麗的醉杏樓裡,有處安靜偏僻的廂房,正有四個女人圍坐一桌,進行多邊對談,不過倒是有一個人從開始就只顧忙著吃東西。
「姊姊們真會折騰人!在店門口被你們這麼大呼小叫的,我以後哪敢出去見人哪!」楨娘嗲聲道,語氣雖有責備,卻掩不住久別重逢的欣喜。
「小楨兒這名字都已經快被我們叫到爛了,你還怕人家知道。」圓理、圓情異口同聲取笑道。至於三師姑圓圓呢?當然就是忙著吃東西,沒空開口的那個。
「拜託,現在都已經徐娘半老了還這樣叫,會給人笑死的!我這個做媽媽的威嚴還得顧著呢!」楨娘揮著手絹嬌笑道,舉手投足間儘是風情。
圓理以大姊的身份,拍了拍楨娘的肩稱讚道:「說真的,我們剛開始也不確定是你,畢竟我們已經十幾二十年沒見了,看起來你混得滿好的嘛!這醉杏樓挺氣派的,規模比以前藏春閣要大得多了。」
「還不是靠當年攢的那麼一點積蓄,苦撐過來的。」楨娘不由得想起以前的種種,然後問:「不曉得姊姊出家後過得好不好?倩柔姊呢,她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