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三更半夜不睡覺,還出來亂跑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幹些不好的事情,圓圓在心底忿忿地想著。
不過,她似乎忘了她自己也是三更半夜出來亂跑的人。
那三個人一邊忙碌著一邊談論事情,他們似乎在決定下次「工作」的地點。過渡多久,他們三人各自扛了一個布袋離開。
等他們走遠後,圓圓才就著微弱的月光,走到他們剛才挖東西的地方。
「叩!」她好像踢到了一塊木板。
圓圓原地蹲下,想努力瞧個仔細。孰料,她這一蹲下,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因為她終於看清楚了那個東西——是一副……棺材,而且……是一副打開的棺材;很不巧地,棺材旁正躺著一具屍體。
圓圓連尖叫的力氣都嚇跑了。
她完完全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爬回小寺的,她只知道當她看到圓理和圓情時,她的喉嚨才發得出一絲絲微弱的聲音。
「有……有三個……」她震驚得講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怎麼了?見到死人了嗎?」圓理拍了拍圓圓滿身是泥土的衣服,開玩笑的問說。「對……對……」圓圓嚥了嚥口水,緊張道:「有……有死人,在……在林子……那邊。」
她們兩人很明顯的不太相信她的話。
「真……真的啦!」圓圓的聲音大了不少。
圓理歎一口氣,難得想要安慰安慰她。「好吧!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我們一天到晚幫鎮上往生的居民唸經超渡,見的還不夠多嗎?」
「不……不一樣!那……那是下葬前的死人,這……這是下葬後的死人。」圓圓結巴道,這下終於可以知道官水心一緊張就會講話結巴的習慣是受誰影響了。
為了安撫圓圓激動的情緒,圓理和圓情決定親自去瞧瞧,否則她們今晚誰也別想要睡覺了。
待她們三人到達目的地後,圓理和圓情不約而同以拳頭摀嘴,驚呼出聲。
「天啊!是真的!」
「我就說吧!」圓圓得意洋洋,真不曉得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得意的。
「真過分,是誰幹這種缺德事?」圓理非常不平。
「好可憐,我們把他治回去棺木裡躺好,好不好?」圓情的同情又開始氾濫。
「抬?不……不會吧?」圓圓開始覺得反胃,這是一具正要腐爛的屍體[口也]!
「有什麼好怕的?我們讓『他』入土為安,『他』一定會感謝我們的,快點!
你抬那頭,我扶這裡,圓情撐中間。」圓理快速交代著,準備著手搬屍體。
「不……不要啦!不公平!」圓圓大叫。「我這邊是頭[口也]!」
圓理實在很想罵人,這種事還要分什麼公平不公平!
「你很囉嗦哦!也不想想這件麻煩事是誰引來的!」圓理沒好氣地說:「好啦!和你換啦!」
當三人終於在搬運位置上達成共識之後,她們口裡喃喃念著佛經,手則開始動手搬運屍體。
就在她們瞄準棺木位置,準備一鼓作氣把屍體放下去的時候,倏地——
「好呀!通通不要動!」
這突如其來的叫喊把她們嚇了一跳,三人同時尖叫出聲,紛紛放開手。
煞時,只聽「砰!砰!砰!」三聲,那位「死不安寧」的仁兄,以「三段」落地的方式直接躺回棺材裡。
而此時,她們三人也瞬間被人團團圍住。
「哈哈!終於被我逮到了吧!」帶頭的捕快狂笑著,並對其他的捕快命令道:
「來人呀!給我抓起來!」
就這樣,三位「現行犯」根本沒有任何抗辯的機會,就被直接押回洛陽去了。
而她們三人腦中所浮現的共同念頭是——毒誓果然應驗了!
這一晚,她們不但碰上了生平最倒霉的事,而且果然也到了洛陽。
※ ※ ※
官水心終於承認了這個事實——她真的錯過了考試日期。
可是說也奇怪,她本來應該是要感到難過沮喪才對,怎麼現在反而有大大鬆一口氣的感覺?好像心中頓時放下一塊沉重的大石頭般,非常輕鬆。
現在她唯一要面對的,大概就是渡塵庵裡的眾師姑們了。
不過,她猜想師姑們應該不會怪她才對,她們本來就有點反對她這麼早剃度。
「你又在想什麼了嗎?」
一根麥芽糖忽然擋住了她的視線,透過晶瑩的金黃色,她看到了邵巡熟悉的笑臉。「我在想下次舉行考試的時間不曉得是什麼時候?」她老實回答。
邵巡倏地收起臉上的笑容,板著一張臉,不高興地把麥芽糖塞進她嘴裡,粗魯地說:「想那麼多幹麼?專心吃糖比較實際,你一定沒吃過這個,對吧?」
官水心輕輕點頭,真的低下頭專心吃糖。
她還記得剛認識邵巡的時候,每次只要他嬉皮笑臉、說些不正經的話調侃她時,都會讓她不由得火冒三丈;且如果她沒做錯裡,而他卻莫名其妙發脾氣的話,那麼,她就會比他更生氣。
可是現在情況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不同,官水心覺得自己有些改變了。
她變得喜歡看他笑,那令她感到很輕鬆;相反地,他板著臉不高興的時候,她也不再覺得困擾,反而會有一股窩心的感覺流過心頭,因為她可以從中感受到他對她的關心。
「好不好吃?」他俯聲問道。
「嗯!」官水心用力地點點頭,然後以疑惑的眼光看他。「為什麼只有我吃?你不喜歡吃嗎?」
邵巡聳聳肩,逕自看著街上過往的人群,突然,他的視線被一根麥芽糖佔滿。
「喏,你也吃一口!」官水心將手上的麥芽糖學得高高的。「不要客氣。」
他笑了笑,真的毫不客氣地吃了一口。
「好吃吧?」她像個孩子似地綻開燦爛的笑容。
不顧路人投來的好奇眼光,邵巡情不自禁地擁她入懷,親了親她的頭頂,聞著她帶檀香的髮絲。
官水心脹紅著臉,高高舉著麥芽糖奮力扭動她嬌小的身軀,想掙脫他的懷抱,老天!他怎麼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做這麼親密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