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得很快。對了,你娘的痛好多了沒有?這風寒可不能等閒視之,一不小心便會成大病,請大夫來看了沒?」
「大夫來過了,說沒有什麼大礙。」羅母自從吃了何老夫人送的天山雪蓮,身子便好轉不少,五年來不曾再生病,直到前些日子又染上風寒。
「沒事就好。」何老夫人很安慰。「幸好有你,否則何家絕藝就要失傳了。」
「師父……」
「有時候我真是想不通,何家怎麼會有靜汶那樣的孩子。咱們是刺繡世家,她卻連拿根針都不會;這也就罷了,我並不強求,只希望她安分點,可是你瞧瞧她,沒個大家閨秀模樣,成天招惹禍端,難怪沒人敢上門提親。」
何老夫人每每提及何靜汶就歎氣不已,同樣年齡的姑娘家,怎麼兩個人差這麼多。
「師父,別提那些事了。我待會兒還要上夫人那裡學古箏。」這些年來何靜汶不曾再上留香居生事,但是兩人碰見了,免不了一陣冷嘲熱諷,羅芳聽過就忘,從不曾放在心上。
「打從靜汶出生後,這秋桐整個人就像失了魂似的,看著靜汶越來越大卻越來越不像話,她乾脆來個不聞不問,任她胡鬧,哪裡裡像當人家娘的。不過話說回來,有靜汶這樣的女兒,也難怪她會變成這個樣子。還好你肯花時間陪她,要是換了靜汶那丫頭,叫她坐上半刻鐘陪她娘都不肯。」
「可能靜汶小姐有事忙吧!」
「忙?有什麼好忙的,忙著惹是生非嗎?」
羅芳見何老夫人又要動氣,連忙轉移話題。「聽說三皇子將要親自來錦繡房量身,這真是奇怪,為什麼不請京裡的師父量好了送來,還親自來一趟,我真是搞不懂。」從京城到何府,慢則三、四日,快的話也要兩天行程,如此小事,似乎毋需這麼大費周章。
「可能這位三皇子不放心吧!」
「師父,那由誰來量身呢?」錦繡房對外由何樹雄負責,但是指揮繡工的卻是羅芳。羅芳從來沒有碰見這種事,深怕一個不小心得罪皇子,那可是大罪。
「當然是你。三皇子會親自來一趟,可見得他很重視這件事:咱們錦繡房歸你負責,當然是由你來為他量身。若由其他繡工量身,萬一有什麼差池,誰也擔待不起。」
「是。」
* * *
「三皇子要前往何府?」蘇盟好奇的問。
「是啊!」李維信正與好友蘇盟把酒談心。
「如果只是量身這等小事,何必勞動三皇子大駕,派個師父量一量再找人送去就是了。」蘇盟不相信事情有這麼簡單。
「你這好管閒事的本性真是改不了。」李維信舉杯就唇,灑脫的一笑。五年的時光將李維信由當年的少年轉變成英俊、玉樹臨風的年輕男子。
「究竟為了何事?」
「找一個人。」李維信獨自捧杯,思緒飛向五年前與羅芳巧遇的那一天。
「找人?」蘇盟想起李維信似乎一直在找一個當年巧遇的女孩。「你已經找了五年,還不放棄嗎?」
「我會找到她的。」李維信很有信心。
「但是你已找了五年了呀!」蘇盟實在不敢相信向來拒名門閨秀、千金小姐之外的李維信,居然會對五年前見過一面的女孩念念不忘。
「不管有幾個五年,我都會找下去。」對李維信而言,時間並不是問題。
「只怕再多個五年,你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娘了。」蘇盟忍不住打趣他。
「不行!」李維信一直深信自己會找到羅芳,卻忘了如今芳齡十七的她正值適婚年齡,她會嫁人了嗎?
不行,他找了她五年,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他!五年來,始終沒有人能夠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知道自己對當年只有十二歲的羅芳傾心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但是她嗔怒、嬌笑的純真模樣無時無刻浮現他的腦海,他無法忘了她,她自然也不能,絕對不能。
「三皇子,你們之間有任何約定嗎?」蘇盟覺得好笑。
「沒有。你希望從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口中聽見什麼?」李維信又好笑又好氣的反問蘇盟。
「十來歲!敢情她一覺醒來就忘了你是何方神聖。」蘇盟忍不住挖苦他。
李維信因他的話而皺起眉頭。「她不會忘的,她的玉還在我身上,就算她忘了我,起碼也記得她的玉仍在我身上。」
「玉?」蘇盟好奇的瞪大眼。「什麼玉啊!難不成三皇子當年跟她互許終身、訂下婚約不成?」
「倒也不是婚約,而是一種承諾。你還記得我書房中匹幅刺繡嗎?」李維信決定要讓蘇盟刮目相看。
「那幅將軍圖繡得還真是栩栩如生,幾番要你割愛,你始終不肯。」蘇盟相當喜歡那幅刺繡。
「那就是她親手繡給我的。」
「真的假的?」蘇盟不敢相信。他的姑姑蘇秋桐下嫁何家前,便已是不可多得的刺繡能手,他曾見過姑姑留在蘇家的繡品,多少懂得一些,若說那樣精緻的繡品系出自一個十來歲女孩之手,不免太教人驚訝了。
「當然是真的。」李維信一聽見蘇盟那種訝異的語氣,心中十分得意。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不過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五年前跟著我一起去的侍衛們可以證明。」
「你說她的玉在你身上,是什麼樣的玉,可否借我看看。」
李維信猶豫了一會兒,才將一直貼身掛在胸前的玉解了下來。
蘇盟從李維信手中接過那塊玉,定睛一瞧,不禁愣住了。
這塊翠綠色、晶瑩剔透的玉,不論是外形或雕工,都和他爹身上那塊玉很像。他聽父親說過,那是傳家之物,他姑姑身上也有一塊。為什麼姑姑的玉會落到三皇子手中?
「怎麼了?」李維信見蘇盟神色有異,出口相詢。
「這玉當真是那個女孩給你的?」為了姑姑的清白,蘇盟必須問個端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