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們剛走,小四就說他在醫院裡待不下去,他說,他出去逛逛就回來!然後,他就走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雨鵑怔了怔,又急又氣:
「這就是男孩子的毛病,一點耐心都沒有!要他在醫院裡陪陪妹妹,他都待不住,氣死我了!」
「可是,他去那裡了?這桐城他一共也沒來過幾次,人生地不熟的,他能逛到那裡去呢?」雨鳳看小三:「你是不是把錢都交給他了?」
「沒有啊,錢都在我這裡!」
雨鵑越想越氣:
「叫他不要離開小五,他居然跑出去逛街!等他回來,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正說著,小四回來了。他看來十分狼狽,衣服上全是黑灰,臉上也是東一塊黑,西一塊黑,腳一跛一跛的。他一抬頭,看到三個姐姐,有點心慌,努力掩飾自己的跛腿,若無其事的喊:
「大姐,二姐,你們找到工作了嗎?」
雨鳳驚愕的看著他:
「你怎麼了?遇到壞人了嗎?你身上又沒錢,總不會被搶劫吧?」
「你跑出去跟人打架了,是不是?我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不在醫院裡陪小五,跑到外面去鬧事,你想把我氣死是不是?」雨鵑看到他就生氣。
「我沒鬧事……」
「給我看你的腿是怎麼回事?」雨鵑伸手去拉他。
小四忙著去躲。
「我沒事,沒事,只是摔了一跤,你們女人,就是會大驚小怪!」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女人,個個忙得頭昏腦脹,你一個人出去逛街,還打傷了回來!你不在乎我們的辛苦,也不怕我們擔心嗎?」
「誰說我打傷了回來?」
「沒打傷,你的腿是怎麼了?」雨鵑伸手一把抓牢了他,就去掀他的褲管。
小四被雨鵑這樣用力一拉,不禁「哎喲」「哎喲」叫出聲。
「別抓我,好疼!」
雨鵑掀開褲管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只見小四膝蓋上血跡斑斑,破了好大一塊。
「哎呀!怎麼傷成這樣?還好現在是在醫院,我們趕快去找個護士小姐,給你上藥包紮一下……」雨鳳喊著。
「不要了!根本沒怎樣,上個藥又要錢,我才不要上呢!」小四拚命掙扎。
「你知道什麼都要錢,你為什麼不安安靜靜的待在醫院裡……」雨鵑吼他。
小四實在忍不住了,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銅板,往雨鵑手裡一塞:
「喏!這個給你們,付小五的醫藥費,我知道不夠,明天再去賺!」
雨鳳、雨鵑、小三全部一呆。雨鳳立即蹲下身子,拉住小四的手,扳開他的手指一看。只見他的手掌上,都磨破了皮,沁著血絲。雨鳳臉色發白了:
「你去那裡了?」
小四低頭不語。
「你去了礦場,你去做童工?」雨鳳明白了。
小四看到瞞不過去了,只好說了:
「本來以為天黑以前一定趕得回來,誰知道礦場在山上,好遠,來回就走了好久,那個推煤渣的車,看起來沒什麼,推起來好重,不小心就摔了一跤,不過,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明天有經驗了,就會好多了!」
雨鳳把小四緊緊一抱,淚水就奪眶而出。
雨鵑這才知道冤枉了小四,又是後悔,又是心痛,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四努力做出一股無所謂的樣子來,安慰著兩個姐姐:
「沒關係!礦場那兒,比我小的人還有呢,人家都做得好好的!我明天就不會再摔了!」
「還說明天!你明天敢再去……」雨鳳哽咽著喊。
「與其你去礦場推煤車,不如我去綺翠院算了!」雨鵑脫口而出。
雨鳳大驚,放開小四,抓住雨鵑,一陣亂搖:
「雨鵑,你怎麼說這種話,你不要嚇我!你想都不能想!答應我,你想都不要想!我們好歹還是蕭鳴遠的女兒啊!」
「可是,我們要怎麼辦?」
「我們明天再去努力!我們拚命拚命的找工作,我就不相信在這個桐城,沒有我們生存的地方!」她找住小四,嚴重的警告他:「小四!你已經渾身都是傷,不許再去礦場了!如果你再去礦場,我……我……」她說不下去,哭了。
「大姐,你別哭嘛!我最怕看到你哭,我不去,不去就好了,你不要哭呀!」
雨鳳的淚,更是潸潸而下了。
小三、雨鵑的眼眶都濕了,四人緊緊的靠在一起,彼此淚眼相看,都是滿腹傷心,千般無奈。
第四章
第二天,雨鳳雨鵑又繼續找工作。奔波了一整天,依舊毫無進展。
黃昏時分,兩人拖著疲倦的腳步,來到一家很氣派的餐館面前。兩人抬頭一看,店面非常體面,雖然不是吃飯時間,已有客人陸續入內。餐館大門上面,掛著一個招牌,上面寫著「待月樓」三個大字,招牌是金字雕刻,在落日的光芒下閃閃發光。
姐妹倆彼此互看。雨鵑說:
「這家餐館好氣派,這個時間,已經有客人出出入入了,生意一定挺好!」
「看樣子很正派,和那個什麼院不一樣。」雨鳳說。
「說不定他們會要用人端茶上菜!」
「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好不好?一看就知道不一樣嘛!」
「說不定他們會要廚子!」
「說不定他們需要人洗洗碗,掃掃地……」
雨鵑就一挺背脊,往前邁步:
「進去問問看!」
雨鳳急忙伸手拉住她:
「我們還是繞到後門去問吧!別妨礙人家做生意……」
姐妹兩個就繞道,來到待月樓的後門,看見後門半闔半開,裡面隱隱有笑語傳出。雨鵑就鼓勇上前,她伸出手去,正要打門,孰料那門竟「豁啦」一聲開了,接著,一盆污水「嘩」的潑過來,正好潑了她一頭一臉。
雨鵑大驚,一面退後,一面又急又氣的開口大罵:
「神經病!你眼睛瞎了?潑水也不看看有沒有人在外面?」
門內,一個長得相當美麗的中年女子,帶著幾分慵懶,幾分嬌媚,一扭腰走了出來。眼光對姐妹兩個一瞟,就拉開嗓門,指手畫腳的搶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