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超跳上駕駛座,一拉馬韁。大吼著:
「駕!駕……」
馬車向前疾駛而去。
雨鳳看著躺在座位上,臉色慘白的雲飛,心裡像撕裂一樣的痛楚著。此時此刻,她記不得他姓展,記不得他的壞,他快死了!她殺了他!這個在水邊救她,在她絕望時支持她,愛護她的男人,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她殺了他!她心慌意亂的四面找尋,找到一件衣服,就一面哭著,一面手忙腳亂的撕開衣服,去試圖綁住傷口。但是,她不會綁,血又不斷湧出,布條才塞過去,就迅速染紅了。她沒辦法,就用布條按住傷口,淚水便點點滴滴滾落。
「天啊!怎麼辦?怎麼辦?」她惶急的喊。
雲飛伸手去按住她的手。
「聽我說……不要去管那個傷口了……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告訴你……」
雨鳳拚命去按住傷口:
「可是……我沒辦法止住血……怎麼辦?怎麼辦?」
「雨鳳!」雲飛焦急的喊:「我說不要管那個傷口了,你聽我說,等會兒我們先把你送回家,你回去之後,不要跟任何人說這件事,如果瞞不住雨鵑他們,也要讓他們保密……」他說著,傷口一陣劇痛,忍不住吸氣:「免得……免得有麻煩……你懂嗎?我家不是普通家庭,他們會小題大作的,你懂嗎?懂嗎?」
雨鳳怎麼聽得進去,只是瞪著那個傷口,瞪著那染血的布條,淚落如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聽我說!」雲飛伸手,搖了搖她:「我回家之後,什麼都不會說,所以你千萬別張揚出來,我會和阿超把真相隱瞞住,不會讓家裡知道我受傷了……」
雨鳳的淚,更是瘋狂的墜落:
「你流這麼多血,怎麼可能瞞得住?」
雲飛盯著她的眼睛,眼底,是一片溫柔。聲音裡,是更多的溫柔:
「沒有很嚴重,只是一點小傷,等會兒到醫院包紮一下就沒事了,你放心……我向你保證,真的沒有很嚴重!過兩天,就又可以來聽你唱歌了。」
雨鳳「哇」的一聲,失聲痛哭了。
雲飛握緊她的手,被她的痛哭,搞得心慌意亂。
「你別哭,但是要答應我一件事,算是我求你!」
她哭著,無法說話。
「不可以再有輕生的念頭,絕對絕對不可以……我可能這兩天,不能來看你,你別讓我擔心,好不好?不看在我面上,看在你弟弟妹妹面上,好不好?如果他們失去了你,他們要怎麼辦?」雲飛的聲音,已經變成哀求。
她崩潰了,哭倒在他胸前。他很痛,已經弄不清楚是傷口在痛,還是為了她而心痛。他也很急,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很怕自己會撐持不住暈過去,他拚命要維持自己清醒,固執的說:
「答應我……請你答應我!」
雨鳳好害怕,怕他死去,這個時候,他說什麼,她都會聽他的。她點頭。
「我……答應你!」她哽咽著。
他吐出一口長氣:
「這樣……我就比較放心了,至於其他的事,我現在說不清楚,請你給我機會,讓我向你解釋……我並不是壞人,那天在亭子裡,我差一點都告訴你了,可是,你叫我不要說,我才沒說。真的不是安心欺騙你……」
雨鳳看到手裡的布條全部被血浸濕了,自己的血液好像跟著流出,連自己的生命,都跟著流失。
車子駛進了城,雲飛提著精神喊:
「阿超!阿超……」
阿超回頭,喊著:
「怎樣?你再撐一會兒,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先送雨鳳回去……」
「當然先送你去醫院!」
雲飛生氣的叫:
「你要不要聽我?」
阿超無可奈何,只得把車子駛向蕭家小院門口。
車子停了,雨鳳慌亂的再看了一眼雲飛,轉身想跳下車。他看著她,好捨不得,握著她的手,一時之間,不曾鬆手。
她回頭看他,淚眼凝注。千般後悔,萬斛柔情,全在淚眼凝注裡。
他好溫柔好溫柔的說:
「保重!」
雨鳳眼睛一閉,一大串的淚珠,撲簌滾落。她怕耽誤了醫治的時間,抽手回身,跳下車去。
阿超急忙駕車離去了。
雨鵑聽到車聲,從小院裡直奔而出,一見到雨鳳,又驚又喜。
「你到那裡去了?小三小四都去找你了,我把小五托給珍珠,正預備去……」忽然發現雨鳳一身血跡,滿臉淚痕,大驚失色,驚叫:「你怎麼了?你受傷了?」
雨鳳向房裡奔去,哭著喊:
「不是我的血,不是我!」
雨鵑又驚又疑,跟著她跑進去。雨鳳衝到水缸旁邊,舀了水,就往身上沒頭沒腦的淋去。雨鵑瞪大眼睛看著她,趕緊去拿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出來。
片刻以後,雨鳳已經梳洗過了,換了乾淨的衣服,含淚坐在床上。面頰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她幽幽的,簡單的述說了事情的經過。
雨鵑聽著,睜大眼睛看著她,震驚著,完全無法置信。
「你就這樣捅了他一刀?他還把你先送回家?」
雨鳳拚命點頭。
「你覺得那一刀嚴重嗎?有沒有生命危險?」
雨鳳痛楚的吸氣:
「我覺得好嚴重,可是,他一直說不嚴重,我也不知道真正情況是怎樣。」
雨鵑又是震撼,又是混亂:
「你帶了刀去寄傲山莊,你想自殺?」一股恐懼驀然捉住了她,她一唬的站起身來,生氣的喊:「你氣死我了!如果你死了,你讓我一個人怎麼辦?不是說好了一個報仇,一個養育弟妹嗎?你這樣做太自私了!」
「誰跟你說好什麼?不過……我還活著呀!我沒死呀!而且,我以後也不會再做這種事了!」雨鳳痛定思痛的說。
雨鵑想想,心亂如麻,在室內走來走去。
「如果這個展雲飛死了,警察會不會來抓你?」
雨鳳驚跳起來,心驚膽戰,哀求的喊:
「求求你,不要說「死」字,不會的,不會的……他一路都在跟我說話,他神志一直都很清楚,他還能安排這個,安排那個,他還會安慰我……他怎麼會死呢?他不會!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