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看著室內的情形,看到衣不蔽體的雨鳳,感到天崩地裂。他大喊:「阿超!先救人要緊!」
※ ※ ※
阿超奔回。只見滿室狼狽,雨鵑和雨鳳都是傷痕纍纍,半裸著身子,躺在滿地碎片中呻吟。雲飛和阿超,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一切。兩人的眼中,幾乎都噴出火來。兩人的臉色,都慘白如紙。
雲飛從床上抓起一床棉被,把半裸的雨鳳裹住,一把抱了起來。抱得好緊好緊,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部迸裂。
阿超撲過去,拉出雨鵑嘴中的布條,解開了她的繩子。她喘息著,咳著:
「咳咳!小三、小五在裡面!去救她們!快去……咳咳……」
阿超奔進裡間去救兩個小的。
雲飛抱著雨鳳,低頭看著她。他的心,已經被憤怒和劇痛撕扯成了無數的碎片,一片一片,都在滴血。他痛極的低喊:
「雨鳳,雨鳳……」
雨鳳睜大眼看著他,渾身簌簌發抖,牙齒和牙齒打著戰:
「我……我……我……」她抖得太厲害,語不成聲。
雲飛眼睛一閉,淚水奪眶而出:
「噓!別說話,先休息一下!」
雨鳳身子一挺,厥過去了。雲飛直著喉嚨大叫:
「雨鳳!雨鳳!雨鳳……」
雨鳳這一生,碰到過許多的挫折,面對過許多的悲劇。母親的死,父親的死,失去寄傲山莊……以至於自己那悲劇性的戀愛和掙扎。她一件一件的挨過去了,但是這次,她被打倒了,她挨不過去了。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她一直陷在昏迷中,幾乎什麼感覺都沒有。她唯一的潛意識,就是退縮。她想把自己藏起來,藏到一個潔白的,乾淨的,沒有紛爭,沒有醜陋的地方去。對人生,對人性,她似乎失去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和勇氣了。她甚至不想醒過來,就想這樣沈沈睡去。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終於醒了,她慢慢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轉開頭,茫然的看著那陌生的房間,然後,她接觸到雲飛那著急炙熱的凝視。她一個驚跳,從床上直彈起來,驚喊:
「啊……」
雲飛急忙將她一把抱住。
「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是我!是我!」
她在他懷中簌簌發抖。他緊緊的,緊緊的摟著她,啞聲說:
「雨鳳,不要怕,你現在已經安全了!」
她喘息,發抖,不能言語。雲飛凝視她,解釋著:
「我把你們全家,暫時搬到客棧裡來,那個小屋不能再住了!我開了兩個房間,阿超陪雨鵑和小三小四小五,在另外一間,我們已經去學校,把小四接回來了!你身上好多傷,有的是割到的,有的是被打的!我已經找大夫給你治療過,幫你包紮過了,但是,我想,你還是會很痛……」說到這兒,他的聲音就哽住了,半天,才繼續說:「我比你更痛……我明知道你們好危險,就是一直沒有採取保護行動,是我的拖拖拉拉害了你,我真該死!」
她仍然發抖,一語不發。他低頭看著她。看到她臉上,青青紫紫的傷痕,心如刀絞。他就低下頭去,熱烈的,心痛的吻著她的眉,她的傷,她的眼,她的唇。
她一直到他的唇,輾過她的肩,才驀然驚覺。她掙扎開去,滾倒在床,抓了棉被,把自己緊緊裹住。
「怎樣?你那裡不舒服,你告訴我!」他著急的喊。
她把臉埋進枕頭裡,似乎不願見到他。他去扳轉她的身子,用手捧住她的面頰,痛楚的問:
「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不說話?你在跟我生氣?怪我沒有保護你?怪我有那樣一個魔鬼弟弟?怪我姓展?怪我不能給你一個好的生存空間?怪我沒有給你一個家……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坐在這兒,看著遍體鱗傷的你,我已經把自己恨了千千萬萬遍了!罵了千千萬萬遍了!」
她閉住眼睛,不言不語。他感到摧心摧肝的痛,哀求的說:
「不要這樣子,不要不理我!你說說話,好不好?」
她的臉色慘白,神志飄忽。
他皺緊眉頭,藏不住自己的傷痛,淒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
「難道……你認為自己已經不乾淨了?不純潔了?」
這句話,終於引起了反應,她一陣顫慄。把臉轉向床裡面。
雲飛睜大眼睛,忽然把她的上身,整個拉起來,緊緊的摟在懷中。他激動的,痛苦的,熱烈的,真誠的喊:
「雨鳳!今天你碰到的事,是我想都想不到的!我知道,它對你的打擊有多麼嚴重!你也該知道,它對我的打擊有多麼嚴重!我完全瞭解,這樣的羞辱,是你不能承受的!我還記得你那天告訴我,你嫁給我的時候,一定會給我一個白璧無瑕的身子!那時候,我就深深的明白了,你看重自己的身體,和看重自己的心是一樣的!雨鳳,這樣的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白璧無瑕的!別說今天雲翔並沒有得手,就算他得手了,我對你也只有心痛!你的純潔,你的純真,都不會受這件事的影響,你懂了嗎?懂了嗎?」
她被動的靠在他懷裡,依舊不動也不說話。他的心,分崩離析,片片碎裂。他幾乎沒有辦法安慰自己了。他哀求的說:
「跟我說話,我求求你!」
她瑟縮著,了無生氣。
「你再不跟我說話,我會急死!我已經心痛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憤怒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自責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不要再嚇我……」他抱著她,盯著她的眼睛,絞自肺腑的低語:「雨鳳,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讓你受到這樣的傷害,我比你更痛苦!如果,你再不理我,那像是一種無聲的譴責,是對我的懲罰!雨鳳,我和你一樣脆弱,我受不了……請你原諒我,原諒我吧!」他緊抱著她,頭垂在她肩上,痛楚得渾身顫抖。這種痛楚,似乎震動了她,她的手動了動,想去撫摸他的頭髮。卻又無力的垂了下來,依然無法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