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雲一把擁抱住了她,眼裡含滿了淚。
「碧菡,謝謝你。你相信我,絕不會虧待你,你相信我,不是那種拈酸吃醋的女人,更不是刻薄……」
「姐姐!」碧菡打斷了她。「你還用解釋嗎?我認識你已經兩年多了,這兩年相處,我們還不能彼此瞭解嗎?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心最善良的女人,我願意一生一世跟隨你!從我懂事到現在,我只有從你身上,才瞭解人類感情之可貴!姐姐,別說倣傚娥皇女英,即使你要我做你們的婢僕,我也是引以為榮的!」
「噢,碧菡,快別這樣說!」依雲撫弄著她的頭髮,含淚凝視她:「從此,我們是真正的姐妹了,是不是?」
「早就是了,不是嗎?」她天真的反問。
依雲含淚微笑。
「我們現在剩下的問題,」她說:「是如何說服皓天!他真是個頑固派!」
碧菡垂下眼睛,睫毛掩蓋住了眼珠,她羞澀的低語:「我想,我們行得通。」「為什ど?」
「我們可以想想辦法。」她的聲音低得像耳語。「我想……這件事,是無法和他正面討論的,我們所要做的,是如何去……如何去……」她羞紅了臉,說不下去了。
「哦!」依雲瞭解的望著碧菡。「看樣子,我們需要訂一條計策了?」
碧菡俯頭不語。
於是,這天晚上,高皓天回家的時候,他驚奇的發現,家裡竟有一屋子人,蕭振風和張小琪來了,任仲禹和依霞也來了,加上依雲、碧菡,和高繼善夫婦,一個客廳擠得滿滿的。
阿蓮川流不息的給大家倒茶倒水,高太太笑臉迎人,不知為什ど那樣興奮和開心,連高繼善,都一直含著笑,應酬每一個人。高皓天驚奇的看著這一切,問:「怎ど回事?今天有人過生日嗎?」
依雲笑望著他,輕鬆的說:「什ど事都沒有,這些日子以來,實在悶得發慌,家裡的空氣太沉重,所以,特別把哥哥姐姐們約來吃頓飯,調劑調劑氣氛。」
「哦,」高皓天高興的說:「這樣才對,我們四大金剛剩下了三大金剛,應該每星期聚會一次才對!」
蕭振風仍然是愛笑愛鬧,張小琪挺著大肚子,不住幫依雲拿糖果瓜子,任仲禹在發表宏論,大談美國的經濟問題,一屋子熱熱鬧鬧的。高皓天被大家的情緒所鼓動,又難得家裡有這樣好的氣氛,他就更加興奮了,因而,在餐桌上,他不知不覺的喝了過多的酒。依雲又不住悄悄的拉蕭振風:「多灌他幾杯,」她低語:「可是,只能灌得半醉,不能全醉。」
「你在搞什ど鬼呀?」蕭振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把我們都叫了來,又要灌他酒,又不許灌醉,這簡直是出難題嘛!我們怎ど知道他是半醉還是全醉!」「噓!不許叫!」依雲說:「你先灌他喝酒就對了!」
蕭振風俯在依雲耳邊,自作聰明的說:「是不是他得罪了你,你要灌醉他之後好揍他?我告訴你,你別揍他,你呵他癢,男人最怕呵癢,小琪就專門這樣整我!」
依雲啼笑皆非,拿這個混哥哥毫無辦法。好在高皓天興奮之餘,也不待人灌,就自己左一杯、右一杯的下了肚。大家又笑又鬧又開玩笑,一頓飯吃到九點多鐘。高皓天已經面紅耳赤,酒意醺然,高太太拉了拉依雲的袖子,低聲的說:「差不多了吧?」
依雲點了點頭。於是,酒席撤了,大家回到客廳,繼續未談完的話題,但是,不到十點鐘,依雲又拉住蕭振風,在他耳邊說:「你該告辭回家了!」
「什ど?我談得正高興……」蕭振風叫。
「噓!」依雲說:「叫你告辭,你就告辭,知道嗎?」
「哦!」蕭振風也壓低了聲音:「你來不及的想整他了?呵癢!我告訴你,呵癢最好!」
「你走吧!」依雲笑罵著:「快走!」
蕭振風立即跳起身子,一迭連聲的嚷:「走了!走了!走了!再不走有人要討厭了。」
碧菡的面頰猛然間緋紅了起來,她的心跳得那樣厲害,頭腦那樣昏亂,她不得不悄悄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間裡,坐在床沿上,她心慌意亂而又緊張恐懼。她沉思著,一時間,她覺得又迷惑又不安,這樣做是對的嗎?自己的未來將會怎樣?但是,她回憶起以往的許多事情,那雙男性的手,曾經把她抱往醫院。依雲那件白色的大衣,曾裹住她瑟縮的身子。醫院裡的輸血瓶,曾救了她一條生命。無家可歸時,依雲把她帶回高家……一連串的回憶從她腦海裡掠過,然後,這一連串的回憶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高皓天的凝視,和依雲所說的那句話:「命中注定,我們應該在一起的!碧雲天,記得嗎?」
是的,碧雲天!碧雲天!這是他們三個人的名字,冥冥中的神靈,早已決定要把他們三個人拴在一起。碧雲天,碧雲天,碧雲天!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有人輕敲房門,她驚悸的站起身子,恐慌的瞪視著門口,高太太和依雲一起走了進來。高太太一直走到她面前,一語不發的就把她擁進了懷裡。好半天,高太太才平復了她自己激動的情緒,她低聲的、憐愛的說:「好孩子,委屈你了!媽會疼你一輩子!」
「乾媽!」碧菡輕聲的叫。
「以後,該改口叫媽了。」高太太說。
依雲拉住了她的手。
「碧菡,你該去了,他已經上了床。」
碧菡面紅心跳,張大眼睛,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依雲。
「姐姐,我很怕。」她低語。
「你隨機應變吧,」依雲說:「高家的命運,在你手裡。」她把碧菡拉到面前來,俯耳低語了幾句,碧菡的臉紅一陣又白一陣,她忽然想逃走,想躲開,想跑得遠遠的,但是,她接觸到高太太那感激的、熱烈的眼光,又接觸到依雲那祈求的、溫柔的神情,她挺直了背脊,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說:「好了,我去!」